曾梵志《人像》

曾梵志《人像》
油彩畫布
2007年作

尺寸：250 x 180 cm
估價：400-600萬港元
拍賣價：962萬港元
拍賣機構：香港佳士得
日期：2010年11月27日

　　「假如我們將曾梵志發展中的作品視為他心路歷程的反思，那麼這趟旅程的目的地是哪裏？十年前，他畫中的主角是無助的受害者，居住在一個不合邏輯的世界。接著，他們戴上面具，成為遊手好閒的都會份子，共享膚淺的關係。而現在，這些主角褪下了面具，他們孑然一身，剝離至只剩下血肉，不斷地溶解。拋棄了偽裝，他們現在能夠重建自我意識嗎？ 」—Britta Erickson《面具之後的真實》，2001年

　　1993年，藝術家曾梵志從武漢遷到北京。儘管這樣的舉措，曾梵志還是非常不適應中國首都強烈的都會氛圍與快速發展，而如此的分裂狀態便時常出現在他的作品之中。1990年代初期，北京，甚至是整個中國都面臨了一個動盪不安的歷史時刻，外在變化造成了社會史無前例的快速變遷。當時的中國被迫走進一個未知的世界，對於資本主義或新產生的社會責任，都還沒有做好準備。《面具》系列七年多以來一直是曾梵志最重要的創作主題；他的第一幅《面具》作品是在1993年所創作，當時他剛從住了一輩子的武漢搬遷到北京。在陌生的環境裏，《面具》系列的創作讓曾梵志得以隔絕於人群之外，從旁觀察在重視禮節的社會裏，整個社會期待個人展現的是怎樣的一張「臉」。人們會隱藏自己不愉快的過去或不討喜的人格特質，戴上一副文明的假面具，變成（嚴格來說，應該是表現得像是）一個全新自己。《面具》系列最重要的特色是衝突元素的並置；量身訂作的中產階級西裝與合臉的面具，對比駭人的巨手與少數缺乏皮膚覆蓋的肌腱與肌肉，共同創造出一幅矛盾衝突的圖像。

　　曾梵志在2000年決定結束《面具》系列，作品中的人物拿下了面具，男男女女都露出閃爍的大眼睛與內心的情感。在他2007年的作品《人像》中，一位男子優雅地穿著深色西裝與閃亮的紅色風衣，和曾梵志早期作品中人的人物相比，我們看到他對於心理的描繪更為深切。誠如林布蘭(Rembrandt van Rijn)的作品，古典文藝復興時期的肖像畫，重點都在於能讓畫作人物栩栩如生的微小細節與特質上。林布蘭特別著重手的位置和面部特徵，並以深色衣服和構圖中強烈的明暗對照為對比，讓他的肖像畫更有穿透心理的曲折變。 儘管曾梵志融合了自己的藝術傳統和主觀性格，如此古典的肖像畫法還是見於他的作品中。事實上，他們的相似之處不僅在於繪畫手法，因為林布蘭這位藝術家當時也在紀錄阿姆斯特丹新興的資產階級商人。

　　曾梵志曾說：「我喜歡表達人群或單一個體心情的態度，而且用直接的反應加以臨摹，目的就是傳達對方的表情、情緒、想法，以及我本人對他的感覺；這一切都是在幾小時內捕捉、完成，而不是在學校規定的時間中完成。」因此，曾梵志的作品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畫像，而是他對於其他人的主觀感受。他採用肖像畫法中最必要的手法，剝離到比林布蘭更為極簡的境地。留下的是他畫中人物的衣著、鮮明的特徵、隨意的姿態以及對於環境的細微暗示，作品人物腳跟後揮灑的一筆對角線，暗示主角位於某處街景或內牆前。其他的意符都被消除，作品人物孤單地站在原始、赤裸和抽離的畫布前。作品主角的穿著鮮明，在他之前的作品中，這樣的人物都會戴著面具，因為他象徵的是，被西方傳統和價值觀滲透、在中國社會中新興的中產階級。

　　不同於他早期的作品《醫院》和《肉》系列，曾梵志 2000年後的人像畫主角是非常文明的。在這些作品，人物的特徵、姿態和表情都很沉悶，突顯出他們與環境的疏離，殘酷冷漠地耗時待在省級共產黨醫院這樣官僚的環境中。這個作品的人物主角穿著一絲不苟，合腳的黑色皮鞋以及一件紅色的高領長外套。外套的領口與背心的樣式中，微微發出翠綠的顏色。他的衣物細節都細膩地呈現，而身影的二端都溶解成煙燻水墨。主角客觀的存在與其唯物主義的展現，都和他顯明的自我毀滅形成強烈對比。他鮮明且誇張的特徵，暗示這是與某人相似的漫畫肖像，但是並非針對某一特定人物。在曾梵志最早期的《人像》肖像作品中能發現這令人驚訝的連續性。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技術已經變得更加細膩，主題與意象也已發生變化，但是空泛與呆滯的表現仍然存在。諷刺的是，無論曾梵志在《醫院》作品中觀察到多少苦難，這些畫作的觀察基礎還是來自於更為廣闊的社會環境與人際社群。這裡的社會氛圍是以其缺席呈現。新資本主義下的消費社會已經解放了個人，讓個體擁有了自主權，成為自我創造與自我表現的代理人。但曾梵志認為，這是環境的遞換，只是用異化取代了另一個異，作品主角最終還是完全孤獨地與自我共處。因此，曾梵志再次展現了非凡的洞察力，細膩觀察社會環境的轉向與個體生活中情緒與心理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