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語千言

 　　我愛以文字溝通、以書信往來，從前如是，如今亦然。文字較說話來得有意思，因為一字一句相對深思熟慮，若是寫給前輩師長的，更是特別用心，必定先行起稿，以免用辭失當，多次翻看確定無誤方下筆為文。

　　回想每次思緒波瀾不定、悲喜憂慼、茫茫然無所終泊時，我總愛以蠅頭小字丁點丁點的記下來，萬語千言盡在一信箋，情緒出來了，自我審視，好讓心靈洗滌；貼上郵票，把信件寄出，靜待回音，又是另一種修煉。

　　就這樣，我跟那些小學、中學的同窗友好，書來信往幾十年；上次收拾翻看，正是準備結婚搬離娘家的時候，轉眼又二十年。一疊疊的信件，發黃了還是保存著，無法斷、難以捨、不能離!

　　舊件中最古老的，是那封小學三年級收到的動物造型聖誕卡，天真爛漫、樸實無華；興之所至，好友又愛在卡內畫個小傢伙送給我，我們那一代，就是這樣子!

　　從郵政蓋印日期顯示，七、八十年代的信件佔了大多數，聖誕卡以外，還有不少生日卡，其中又以Hallmark這品牌的賀卡最為時尚，港幣十多元一張，算是高價消費品。好友外遊，也常寄來當地的明信片(Postcard)，片言只語已然窩心，皆因十萬九千里以外，還有一個惦念自己的人!

　　預科以後，便多了一撮留學海外或舉家移民的友輩師長，差不多三十年前的事了，電子網絡沒今天的普及，長途電話收費昂貴，傳真已算是最便宜最快捷的通訊方法，但私隱存疑。我仍舊選擇寫信，尤其愛煞那紅白藍設計的航空信封，經典就是無懼日子流逝，依然故我撐得過!

　　不要誤會我在傷春悲秋、歎桃花依舊，查實我沒半點傷感，因為大部分通訊的友人時至今日還跟我混在一起，從沒疏離，他們對於「今天跟我吃飯、明天又收到我的信」這類神經質的溝通方式亦早已習慣。翻看舊件，只有感恩那有愁!

　　又找到妹妹送我的聖誕卡，看著她那東歪西倒但尚算清晰的字體、配上幾顆小星星貼紙便覺爆笑，那年她才九歲，如今已是三子之母，大兒子今年升中學。我就只有這一個妹妹，敬我愛我護我讓我依我信我，數十年如一日，此生，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