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有些產品想做內銷，朋友介紹一個中間人帶我去廣州，認識一個國營企業的領導。相約時間應該是下午2點半左右，我們坐當天的直通車上去，因為不知道交通怎樣，所以提早半小時到。

　　在會議室等着，順便把準備介紹的產品鋪在桌上，而且準備了說明。那個辦公室不算太大，當年國內電力供應仍不十分穩定，所以大部分公司都是黑沉沉，了無生氣。

　　我們一直等，當然頭30分鐘是我們早到，所以和中間人聊一下這家企業的背景。這是一家在廣州來說，算是一間中型企業，不大不小；但因為吃皇糧，沒有風險，所以生產好壞，毫不影響他們的位置。但又因為改革開放，若能做出一點成績，他們可以決定把部分賺回來的錢如何分配，於是這便是他們的動力了。

　　正因為有外資產品作內銷用途，若果他們不事生產，只要引入商品大賣的話，那便賺大錢了。內地產品在國内沒有關卡，但外資產品則有關稅和其他雜務支出；又因為外資產品要和國營企業掛勾，這些所謂雜務支出就是變數，可以是一個實實在在數字，也可以是無底深潭。

　　那個中間人就是看準這間國營企業有興趣的產品，然後引進給他們選擇，若成事他就收取一個佣金作報酬。他跟那個叫陳總的領導也十分熟，經常見面，也會一起飲酒吃飯。

　　而這些國營企業，就是靠引入外資產品時，收取這些雜務支出的多寡，來決定了他的業績了。

　　話說回來，等到4點半……

　　不錯。約定3點見面，等到4點半，這個國營企業姓陳老總匆匆走進來，說「剛才有會」，他沒有坐下來，邊說邊看放在桌上的產品，說「長話短說，就是這些產品啦。」

　　他看著產品，有興趣的拿上手，看看，然後說「這個可以」、「這個不行」……

　　他挑選了三至四件產品，說「就這幾件吧，我叫阿全和你們跟進吧。」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來。

　　前後不到幾分鐘，除了跟我握過手，把我的名片看也沒有看便放進口袋，他根本沒正面看過我。他不知道我是誰，亦懶得理我是誰，他所看到的就是這些產品會不會給他帶來賺錢機會，只此而已。

　　即使給我介紹的中間人，他也沒有給他一點面子，他走進來，連寒喧幾句也沒有。相信他們之間的相處就是這樣，就是一種赤裸裸的金錢關係。這種關係沒有情誼可言，你有沒有利用價值？你帶來的產品，是否帶給他利益？沒有利益的話，他對你和那些產品一樣，不屑一顧。

　　「陳總就是這樣，很忙。」那個中間人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那個叫亞全的助手，走了進來，也說了幾句「不好意思，陳總很忙」，然後說會跟進。

　　離開那家公司，中間人說有事留在廣州，我逕往直通車站坐車回港。

　　最後我沒有把那幾件產品和這家企業合作，因為我不想和一個不尊重人的人合作。我們正嘗試開拓國內市場，能夠把產品打進國內渠道，已經是一大突破；但我放棄這個機會，因為他肯定不是好夥伴。產品大賣，也只是他的功勞，他甚至可以在我背後複製我們的產品，拿出去賣，而不告訴我們真實銷量。

　　我不會相信這樣的人是正當商人，是正經的做生意；他一定是唯利是圖，鑽空子做買賣的人。我不必，亦不想、更不屑和這些人合作。

　　錢是要賺的，但也要賺得有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