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8/2012
藝術市場與香港的「去沙漠化」
藝術市場的一份子,許多都自詡為知識份子,甚少不關注當地文化發展的。很久以前,香港已經被冠以「文化沙漠」的稱號,對於一個自命為「東方之珠」、「亞洲國際都會」的城市而言,這猶如重重的一記耳光。放眼全球,凡稱得上第一流大都會者,如美國的紐約、英國的倫敦、法國的巴黎、日本的東京,沒有一個純粹以經濟掛帥,其背後必有更豐厚的文化基礎;中國的北京和上海,一個四朝古都、一個十里洋場,眼下其國際化程度比香港稍稍落後一些,但因為當地官員和市民,不論出於何種動機,都深深愛護著本土文化,其國際形象比香港卻要遠遠的鮮明獨立;鄰近香港的台北,經濟早已不振多年,但仍然在亞洲維持相當吸引力(看最近開張的銅鑼灣誠品吧!),靠的就是文化上深耕穩植。
香港有濃厚的消費文化、電影文化、流行歌文化、寫作文化,但是大家仍然視之為「文化沙漠」,很明顯,大家在此處對「文化」的定義,是指脫離商品、政治、時事的藝術文化而言。
當北京的當代藝術區後來居上,香港空負亞洲第一藝術交易市場之名,又給自己留下了甚麼?
有人說,香港人不懂藝術,其實是欠缺藝術教育。不錯,正規教育對藝術的重視,無疑會令一個社會的藝術水平提高,但市場的動力,同樣不可忽視。譬如說,如果大家到北京、上海,有機會認識年青朋友,即使他們沒有學過半點正規藝術課程,他們還是清楚知道保利、嘉德是中國的頂尖拍賣行,知道瓷器中有青花,書畫裏有齊白石。周末,他們偶爾會去去798、潘家園、田子坊消磨時間。這是因為近年國內的藝術市場崛起,比起長年不振的股市、樓市,其升值空間更大,利之所在,亦有更多人去注意,加上其本身的教育意義,引伸出許多非正規的藝術教育,譬如電視節目上的清談、傳媒上的專訪,甚至各種水準不一的鑒賞書籍,都推動了整個社會的文化修養,甚至藝術家都因為這種緣故,成為藝人和運動員之後,第三類能夠晉身「明星」的社群。
藝術品在大規模集散之時,該地理應在經濟以外有更多收益,,重點是當地人願意吸收多少。
要增進藝術鑒賞的修為,除了依靠書本知識,更重要亦更有樂趣的是觀摩真跡。以此為計,香港市民接觸古今中外精品的機會,豈止名列亞洲首位,甚至應該進入全球首列:在公共博物館,我們有優良的定期展覽,國內還隔三差五送來國寶;商業方面更不得了,除了荷里活道,香港的畫廊經已遍地開花,每年還有春秋兩季的拍賣盛事,近年還加入了許多的藝術博覽會,可以說,全球稍為擠出了一點名堂的行家,沒有不到香港留個足印的道理。香港市民要來看,成本是非常的低,大不了買張門票。筆者還記得,自己年幼的時候,成年人對於藝術工作大都興趣缺缺,甚至嗤之以鼻,認為他們在亂搞一通。但時至今日,文娛藝術已經成為周末的家庭活動,老人家會去拍賣行看書畫,年輕父母抱著孩子去藝術博覽。
但是,除了湊熱鬧以外,香港市民還得到了甚麼?這許多世界的奇珍異寶,每年定期、大量的流入本港又流出,除了貢獻GDP,我們又吸收了多少?若然同樣的情況出現在北京、上海、台北,當地市民不但熱衷前來觀賞,許多人更會似學生一般,預先做好功課,然後到場盡情印證,以免「水過鴨背」,點滴不留。左手來右手去,看過記不牢,又或者無所產出,這才是香港文化發展的弔詭所在。全世界因藝術之名而來港的「水」,多如洪水,每年至少兩次,對於「沙漠綠化」的成效卻事倍功半。香港空負「亞洲第一藝術品交易市場」之名,從最務實的一個就業角度來說,現在的拍賣行專家,十個有九個不是香港出品的,閣下隨便到大學抓幾個同學來問,有幾個知道蘇富比、佳士得是甚麼?古董、書畫、油畫深奧難明,香港人出名識飲識食,那麼對紅酒的認識,除了唐英年數年前撤消紅酒稅外,又有多少人認識五大酒莊?
筆者半年前到台北看展覽,只見一個媽媽帶著三個幾歲小孩,小孩一進場,即如脫韁野馬,興奮叫道:「媽媽我要看張曉剛!」然後逕自走到一幅作品面前蹦蹦跳。未知本年秋季,筆者在香港會否看到此一場面的粵語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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