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武，相信許多人都知道他名字。

　　北野武是日本著名導演、演員，執導的電影《花火》《座頭市》分別獲威尼斯影展金獅獎和銀獅獎，演出的電影有《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大逃殺》、《血與骨》、《只為了你》等。許多人不知道的是，他還是電視節目主持人、大學教授，以及暢銷書作家。他的著作翻譯成中文的有《超思考》、《愚蠢的架構》、《毒舌的技術》、《菊次郎與佐紀》等。其中《菊次郎與佐紀》是他首次披露他的成長傳奇，講他的死愛錢母親，在他小時候為了逼他念書而不擇手段，他們母子天天鬥法鬧出一堆笑話；阿爸愛喝酒又窩囊，但從北野武的電影作品《菊次郎的夏天》中，又見到他對父親的感情。從親子爭戰到和解，北野武誠摯的反省，道盡人生的況味與哲理，幽默、爆笑，卻又感人肺腑。

　　近年他書寫關於人生話題的書。《超思考》寫給停止思考的現代人。他在書中表示，思考，沒有對錯、沒有標準； 但如果停止思考，那人生只是空談而已。針對日本的社會議題，他提出人要以超越框架的方式思考。

　　北野武的最新著作，叫《新道德》，中譯本名叫《說真話的勇氣》。北野武的「新道德」，就是唾棄那些老掉牙的「道德」，他叫人「千萬別相信那種滿口道德的傢伙。」

　　北野武，是個非常特別的日本人。從外在的標準看，他是成功的導演、演員、作家與教授。然而，他在日本人的眼裏，則是離經叛道的一位特殊人物。因為就日本人崇尚的秩序與壓抑而言，他提倡反其道而行，或許這也是《說真話的勇氣》這本著作的價值所在。

　　在這本書中，北野武用自己的觀點來論述道德。他認為，日本人的道德幾乎是虛偽、制式化的代表，而日本的新一代在傳統道德的束縛下，成為千篇一律的機器人。他在書中，並沒有提到完整的道德論述，而是不斷的強調「自己就是道德的判斷者與主人」。他認為，道德的標準沒有一致性，而且不應該要求別人順從自己的道德觀，否則只不過就是強者欺壓弱者的工具而已。

　　北野武認為，老一輩總是說，要是不徹底施行道德教育，孩子們勢必學壞。這說法，是老一輩的錯覺。成年人總是強迫孩子接受自己從年幼時一直傳承下來的「道德」，因為大人們深信道德是「好事」且永遠不變。然而，隨著世間變化，我們和別人、和世界的相處方式已逐漸改變了。這世界早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大人嘴上的正義與公平是真實的嗎？

　　沒必要把老一輩的話當真，不要一味依從別人訂立的道德。硬要強迫孩子接受陳腐的道德，這世間也不會變好。與其致力於這種蠢事，不如教導孩子動腦思考、用心判斷才更重要。

　　每個人只有不為甚麼人、也不為個人目的而去做好事，才是真正的道德。如果因為某些利益、某些教條而去行善，就只是另一種虛偽。

　　但北野武也希望，不要去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價值觀與道德標準。

　　在這本書的序中，他說，「有件事要拜託諸位。奉勸那些習慣將別人說的話、別人寫的東西、還有別人的想法囫圇吞棗的讀者，立刻將這本書闔上丟了吧！……因為看了有害無利。……這本書寫的只是我的想法。只是我腦子裏思考的事，完全沒有強迫別人接受的意思。也許有人看了恍然大悟，也有人不以為然。或者有人看了一肚子氣，這都是你們的自由，因為我就是想惹你們生氣。……我不是為了博取別人的共鳴而寫，只是覺得關於道德一事，真的很奇怪罷了。……我想說的只有一句話：『千萬別相信那種滿口道德的傢伙。』」

　　北野武最核心的價值，並不是道德虛無主義，而是究竟我們是不是在追求人類的本質，也就是基本的善良。當我們選擇了善良，那麼強迫別人同一標準的問題，會逐漸的消失，否則，不過就是另一個霸權取代原先的暴政而已。

　　他認為，年輕人與其順從別人的想法度日，不如試著創造出屬於自己的道德觀。孩子們總有一天會踏入這些道德夢話根本行不通的現實社會。教導孩子動腦思考，用心判斷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大人自己必須先動腦思考。

　　北野武批判了許多道德教條。其中之一是：有夢最美，希望相隨。說甚麼為了實現夢想而努力，就是一種生命的喜悅。

　　要是活在貧困時代，才不會這麼說。因為那時代講求的是「清貧」。現在甚麼清貧美德都不流行了。甚麼節約、節制的字眼也消失無蹤。因為時代改變，道德也跟著改變。

　　但從當前人類的處境來看，北野武認為落實清貧思想比實現夢想更重要。

　　地球面臨的絕大部分問題都是因為人類浪費資源而引起的。現代人明明應該趕緊改變生活方式，卻遲遲不見反省。縱使節電、節約甚麼的，實在很難解決這些問題，卻是邁向解決之道的第一步。

　　世間充斥讓那些胸懷大志、懷抱夢想的年輕孩子憧憬的成功人士範例。一旦成功，有錢就能買名車、豪宅、私人飛機，這就是一般大人教育孩子的偉大志向與夢想。懷抱夢想能讓孩子努力學習，就像在孩子的鼻尖掛上一條名為「夢想」的紅蘿蔔。

　　雖然「逐夢」這字眼聽起來很美，但意思等同於為了光輝明日，必須犧牲今日。但是人只能活在當下，為了不知十年後、還是二十年後的明日，耗費今日值得嗎？比起夢想，活在當下，珍惜現在更重要。再怎麼昂貴的酒，也比不上口渴時的一杯冰水來得美味。

　　奢侈與幸福截然不同，即便一輩子活得儉樸，也能嘗遍人生的喜悅。

　　然而，講述道德的教科書卻沒有教導我們如此重要的事，只叫我們要追逐夢想，還威脅我們要是沒有用功唸書，沒有成為名人，便無法得到幸福。這真是對道德與幸福的顛倒。

「一分鐘閱讀」推介書籍

《說真話的勇氣》

作者：北野武

由   商周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出版

　　本文摘自香港電台第一台 (FM92.6-94.4) 李怡主持的《一分鐘閱讀》。該節目逢周一至周五播出，並存載於港台網站 (rthk.h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