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1/2015
歡迎來到無用的時代
人類的求知世界,越來越趨向實用性。所謂實用性,就是被認為「有用」的知識。中學成績好的學生,大學選科大都選這種「有用」的專業學科,比如醫學、法律、商科等等;而文學、哲學、藝術等就被認為是「無用」的學科。歐洲知名學者、文學教授諾丘・歐丁(Nuccio Ordine)就否定這種世俗的觀念,在一本叫做《無用之用》的書中,旁徵博引古往今來四十位大師的名言,加上個人鏗鏘有力的見解,引領我們重新思索「無用的實用性」及「實用的無用性」。
解放自由精神與能力
作者指出,人類對於物欲的執迷,以及對務實的盲目追求,無法帶來任何真正的知識或精神的質變,更會導致人類知性能力的衰退。這本書的書名由一對互相矛盾的修辭「無用」和「用」組成,所針對的就是世俗所謂「實用性」,是把人文主義思想──或更廣泛的把所有無利可圖的知識──視為無用,但作者認為人們對於「實用」的概念過於狹隘,這些被視為「無用」的知識,才能在追求「無用」的滿足中,讓人的自由精神與能力像天馬行空般獲得解放。
「無用之用」
歐丁指出,在這個一切都獻祭給實用性的世紀,當功利主義宛如僅有的指南針,利己主義彷彿是最後的指望,我們應當明白:「無用的實用性,就是生命、創造、愛和欲望的實用性。」
歐丁提出「無用之用」的概念,所講的就是表面完全脫離實用目的的知識所具有的實用觀念。
事實上,有些知識的目的就是知識本身,也正因為它們的本質無求於、並自外於一切務實和商業的考量,才能在人類的精神養成、文明與公民素質的提升等方面扮演一定的角色。講求利益的結果是徹底摧毀了各個知識機構(學校、大學、研究中心、實驗室、博物館、圖書館),以及各個學科(人文的和科學的),這些機構和學科的價值原本應是為了知識而知識,應獨立於任何生產直接效益、實際利潤之外。當然,博物館或考古遺址也經常吸取可觀的利益,但它們的存在與否並不是由它們的總收入來決定的,它們是社會群體必須不計一切代價死守的寶藏。這是為什麼在經濟危機時也不該胡作非為,無論危機如何蔓延,也不該任由樽節政策碾碎一切無用之物。
作者表示,主流的實用性為了單純經濟利益,正逐步扼殺過去的記憶、人文科學、古典語言、文化教育、研究自由、創造力、藝術、批判思考,甚至是文明的基本條件,而這些條件原本是人類一切活動的地平線。盧梭早已說過:「古代的政治不斷談論品格與美德;我們的政治只談買賣和錢。」無法增進利益之物因而被視為不必要的奢侈,被視為某種阻礙,或是有害的浪費時間。「所有不實用的東西都遭到鄙視」,因為「時間精準掌控,不容絲毫浪費於沉思冥想」。作者認為這種趨勢,會對人類文明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壓著我們良知的鉛塊
《無用之用》一書,收錄了美國教育家弗萊克斯納(Abraham Flexner)的〈無用知識的用處〉一文。
歐丁儘管與弗萊克斯納相隔近百年,但兩人的主張卻相互應和。他們不約而同檢視人們對於「實用」的概念是否過於狹隘,證明無用之用的例子不勝枚舉。
弗萊克斯納在一九三七年著手寫作這篇文章,又在一九三九年增修。文章由幾個偉大的發明故事串連而成,呈現出早年科學研究因為缺乏實用意圖而被認為最無用的東西,最後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應用於從遠距通訊到電力工程等領域。弗萊克斯納證明,科學上無用之用的例子不勝枚舉。為了捍衛知識與研究的自由和自主,科學家過去扮演了關鍵的角色,至今依然如此。
作者引用羅馬尼亞著名劇作家尤涅斯科(Eugene Ionesco)的話:「詩、想像與創作的需求,是如呼吸一般的基本需求。」正是在這些被視為多餘的活動裏,我們才能獲得力量,為一個更美好的世界而思考,為一個烏托邦的計劃去耕耘、去緩解──甚至消除──像鉛塊一樣重壓著我們良知的許多不義與不公。
他又引用兩位著名精神分析學家的話:「無用的實用性,就是生命、創造、愛和欲望的實用性」,因為「無用帶來對我們而言最有用的東西──那就是不抄捷徑、不趕時間的創造,讓我們越過社會所編造的幻影」。
「一分鐘閱讀」推介書籍
《無用之用:醞釀之必要,徒然之必要,歡迎來到無用時代》
作者:諾丘・歐丁
由 漫遊者文化 出版
本文摘自香港電台第一台 (FM92.6-94.4) 李怡主持的《一分鐘閱讀》。該節目逢周一至周五播出,並存載於港台網站 (rthk.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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