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7/2016

震驚全球的巴拿馬文件

　　今年4月3日，從總部設在巴拿馬的莫薩克•馮賽卡律師事務所（Mossack Fonseca & Co.）洩漏出來的1150萬份內部機密文件震驚全球。這批被稱為「巴拿馬文件」（Panama Papers）的資料顯示了這個事務所如何協助全球權貴洗錢、逃稅及躲避制裁等。

　　這個歷史上最大、橫跨全球的權貴洗錢文件揭秘，起源於《南德日報》記者巴斯提昂．歐伯邁爾（Bastian Obermayer）某天晚上在電腦上的一個留言：「您好。我是John Doe。有興趣看一份資料嗎？」 John Doe不是人名，而是指「無名氏」，和我們慣用的某甲是一樣的意思。歐伯邁爾馬上回覆留言，得到的情報令他與同事弗雷德瑞克．歐伯麥爾（Frederik Obermaier）非常震驚。他們從數十萬離岸公司的檔案裏發現一個至今完全對外封閉的世界，那裏有數十億經營、隱藏、轉移的資產，涉及者包括大企業集團、國家總理、獨裁者如酋長、穆斯林王侯、國王，還包括黑手黨、走私販、毒梟、秘密特務、國際足協高層、王公貴族、超級富豪與知名人物，其中包括俄羅斯總統普京在內超過50個國家的政治人物及各界精英。

　　由於事涉全球，這兩名記者尋求「國際調查記者聯盟」（ICIJ）協助，ICIJ 動員了四百名來自八十個國家的記者一起從這位無名氏提供的資料抽絲剝繭調查出許多故事，故事講述這些權貴如何藉由軍火、毒品、血鑽和其他不法交易獲暴利，以及如何藉離岸公司洗錢。

　　兩位《南德日報》記者，在巴拿馬文件震動全球後，也立刻寫了本書，講他們追查全球世紀貪腐的經過，內容緊湊精彩，台灣也即時以一個翻譯團隊，將此書中譯出版。書名就叫《巴拿馬文件》。

　　儘管是無名氏報料，但爆料者為甚麼選擇《南德日報》（Süddeutsche Zeitung）？在巴拿馬文件揭發出普京摯友羅爾杜金的醜聞後，普京在電視上說，《南德日報》隸屬一家媒體控股公司，這公司屬美國金融集團高盛所有。這是錯誤的指控。實際上《南德日報》是一家由西南德出版社百分百持股的子公司。從戰後成立至今有70年歷史，是一份以知識分子為訴求的報紙，向來以嚴謹的報導享有盛名，爆料者選擇《南德日報》自是因為它長期忠誠於新聞的公信力。

　　無名氏提供的莫薩克‧馮賽卡律師事務所文件，總數高達一千一百五十萬份，《南德》記者歐伯麥爾很清楚，這些法律合約、信件、圖檔本身不是新聞，唯有經多方查證確認這些文件為真，從中解讀出時事脈絡，追出當事人，寫出從未聽聞過的原創故事，報導才能發揮影響力。全球追查真相和寫出故事，當然不是兩名記者和《南德日報》所能負荷的，於是他們尋求「國際調查記者聯盟」（ICIJ）協助。

　　ICIJ是甚麼組織呢？它是美國「公共誠信中心」的一個計劃，「公共誠信中心」是1997年在美國成立的一個非營利組織，目的為調查報導而設立。成立以來，一直主持跨境調查，範圍包括煙草走私、國際器官交易，或金融機構啟人疑竇的措施。宗旨是：如果記者手上的資料是國際性的，他們可以拿出來邀請跨國新聞機構介入，以深入追踪調查。「公共誠信中心」從捐款籌募經費，最大金主是創辦量子基金的「金融大鱷」索羅斯（George Soros）。

　　離岸公司，又稱為信箱公司，之所以有信箱公司的名稱，是因為它們經常是除了信箱之外甚麼都沒有，但一家公司有了信箱，才能申請公司所在地，而該公司就依照當地法律在當地交稅。最大好處是，離岸公司可委託他人代管，而財產主人則不必露面。此外，還有隱蔽資金流動的好處，為洗錢提供便利。

　　離岸公司的熱門地點在巴拿馬、英屬處女群島、開曼群島和百慕達。這些地方沒有外匯管制，只要公司在當地沒有實質業務，在當地不須繳稅。

　　假設你是販毒者、詐騙犯、貪官，希望把大量黑錢洗白，你可以把這些錢送到離岸金融中心的一家公司，這家公司可以幫你將錢換成不記名債券，由一家空殼公司持有，但外人不知道。你可以用這些錢在倫敦或巴黎買屋，供國家一旦發生政變需要外逃時使用。

　　巴拿馬的莫薩克•馮賽卡律師事務所就專門「提供專業離岸法律和商務服務」，在全球四十多個國際金融中心和戰略性城市以不同投資形式設立了分支機搆，在中國設有九個辦事處，香港也有一個。為客戶提供一位虛假持有180萬美元的「掛名負責人」，讓真正的資產擁有者能夠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從銀行提款。

　　巴拿馬文件的數字顯示這家巴拿馬律師事務所涉及21萬4千多家公司，有14,153位中介人員讓其客戶接受這律師事務所的服務；客戶包括12位現任和前任國家領導人，61位現任或前任國家領導人的親屬；128位現任或前任政客或高官。

　　涉及各國的高官巨富，遍布各國。但是，法治程度愈高的社會，涉及的人愈少。在巴拿馬文件出現最多次的國家就是中國，中國人成立境外公司幾乎全都經手香港。

　　媒體挑戰權貴，特別是擁有極大權力者，就像大衛挑戰巨人歌利亞一樣，從來都有一個驚險的傳奇故事。但這種挑戰又以揭破真相、彰顯正義而獲得世人的讚揚。

　　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水門案，兩名記者追踪調查，揭破總統尼克遜涉水門案及其後的種種謊言，導致總統下台。

　　今屆奧斯卡獲最佳影片的是《焦點追擊》（Spotlight），講2001年《波士頓環球報》對當地天主教神父性侵兒童的追查與報道。是媒體頂住社會、法庭和官員的強大壓力，挑戰天主教權威的故事。

　　儘管有這些例子，但實際上全世界各個地方種種罪惡、貪腐和褻瀆人權的事情仍然每天發生。在電腦普及、資訊爆炸和全球化的時代，這些醜聞是愈來愈難有藏身之所了。維基解密、斯諾登，揭露了大量儲藏電腦的原始資料，向權勢者挑戰；而巴拿馬文件就從大量黑錢存放於離岸公司入手，經全球記者介入調查，而揭發出有史以來牽連最廣、涉醜聞人數最多的新聞報導。巴拿馬文件的出台，昭告讓全球權勢者寢食難安的新時代來臨。

　　閱讀《巴拿馬文件》一書，隨記者抽絲剝繭挖新聞，既充滿諜報小說的懸疑和刺激感，也讓人深深體會記者發掘真相的辛苦。它不但是完整了解「巴拿馬文件」的必讀之作，亦是闡述新時代調查報導方法的精彩作品。《南德日報》放手讓兩位未滿四十歲的年輕記者，花一整年的時間調查，然後從今年四月初開始一連好幾個禮拜，每天都發表好幾頁的整版報導，引來全球媒體跟進。它似乎在宣告世界正在進入調查報導的黃金年代，對失去讀者信任的媒體來說，是一個重要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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