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1/2013

《誘拐與決斷》被北韓綁架的日本人

　　這十幾年，出現了一個新的詞彙：脫北者。

　　脫北者是指從北韓逃亡出來投奔自由的那一群人。從他們的口述或親自撰寫，對於北韓這個我們對它幾乎一無所知的國家，漸漸讓我們有了些概念。

　　由脫北者或根據脫北者寫的書，翻譯成中文也有了好幾本，如《我們最幸福》。從書名與內容的對比強烈，即不難看出，這中間蘊藏了多少根本讓人笑不出來的嘲諷。

　　近年，又出現了一個新詞彙，叫做：拉北者。

　　拉北者是指這數十年間，在南韓和日本被北韓情報人員綁架到北韓的人士。據南韓政府確認身份資料，共有近500名南韓民眾成為「拉北者」，他們在北韓被施加激烈的洗腦教育，利用他們協助北韓工作員熟悉南韓現況並進行諜報工作。當中包括名導演申相玉，和他的前妻、著名影星崔銀姬。

　　自1970年代末期即有北韓情報人員到日本，甚至遠赴歐陸綁架一般日本民眾入北，從事翻譯或教導間諜日語的工作。日本政府無法對失踪者確認是被北韓綁架，但根據民間團體調查與估計，「疑似」遭綁架卻無法判定者超過800人。

　　在日本，對於被綁架到北韓所掀起的問題，叫「拉致問題」，日文拉致意同綁架、誘拐。最近在日本由一位拉北者被遣送回日本後寫的書《拉致與決斷》，紅遍一時，書也出了中文版。

日本拉北者的北韓生活

　　中文版書名叫《誘拐與決斷：我被綁架到北韓的24年》。作者是一名拉北者蓮池薰。1978年，還是日本中央大學三年級學生的蓮池薰與女友在海邊約會時，被人從背後猛然襲擊，隨即被綑起裝進麻袋，再醒來時，人已身在異鄉。

　　被綁架到北韓，從自由國度到共產專制，忘卻過去是活下來的唯一方法，偽造的返國日籍韓僑是他的新身分，政治思想的洗腦教育成了每天的功課。

　　在日本，食物吃不完就倒掉，而在長年饑荒的北韓，不僅一粒玉米都要撿起來，樹皮也是糧食之一。原本只在新聞中聽過戰爭場景，此時成了近在耳邊的自動步槍聲。

　　　蓮池自述被綁架後的生活經歷，除了他自己所觀察到的北韓極權體制下的人事樣貌，更重要的是，作為非自願者受綁架來到與外斷絕聯繫的國度，如何面對內心的恐慌與煎熬，直到他認識了另一個拉北者，並結為夫妻，生下子女後，才找到生存的意義。

　　二十四年的經歷在他的筆下，時常可見生與死交錯的影子隱然若現。書中描述不僅還原了當時沉重的現實，也可見到他生動的文筆，活靈活現地描寫當地社會的景況，面臨戰爭威脅時，和女兒之間交換的祕密，就像小說場景一般，但卻是歷歷在目的現實。

回國後的掙扎

　　拉致問題一直是日本傳媒的焦點。北韓總不肯承認有綁架事件，直到2002年日本首相小泉訪問平壤，給了金正日面子，金正日才投桃報李同意讓5名在北韓的日人「返鄉探親」，蓮池薰夫婦在5人名單內，但他們的子女不能同行。兩夫婦對留在北韓的子女的牽掛成為他們回到日本後的新的煎熬。

　　蓮池薰，於2002年10月作為拉北者返回日本後，最大的掙扎是：他和妻子究竟應該返回北韓——這個綁架他們而孩子還留在那兒的國家，還是應該留在日本——這個有自由而且有他們父母和兄弟的國家，等孩子回來。

　　開始，蓮池薰完全沒有想過要丟下孩子，因為若他們留在日本，他們留在北韓的孩子就沒有未來。後來，他想法改變，覺得留在日本再爭取北韓把他們的孩子放走，才是最正確的做法。但北韓的行事完全沒有準則和不可捉摸，因此留在日本的決定是他一生的一次豪賭，也是他與妻子之間最激烈的爭執。最後，他也不知道用甚麼理由讓妻子相信他，但他給日本政府打了電話，告訴他們：「我們決定留在日本等孩子回來，一切就麻煩你們了。」這以後，他們就忍受與孩子分離的痛苦，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終止，只能靠著相信孩子們總有一天會回來，成天埋首工作，艱難度日。

　　經過1年7個月，孩子終於被放回日本了，這時候，蓮池薰才決定把他在北韓生活24年所體會到的事和當時的想法寫出來。在書的序言中，他說他還必須考量到如何才能幫助其他仍留在北韓的拉北者回國，換言之，他要判斷所寫的東西能否對解決問題有幫助。因此，要維持心情平靜，而不是以露骨的情緒或感傷的角度去看待過去的24年。

北韓的領袖崇拜

　　在《誘拐與決斷》一書中，作者蓮池薰除了寫他身為被綁架者的生活與想法之外，對北韓的人民，包括他所看到和接觸到的平壤市民，以及旅行時接觸的其他地區百姓也多有著墨。其中一章講北韓提倡的思想，指出最根本最重要的是支撐現有體制的兩大思想：社會主義思想和領袖崇拜思想。

　　只要是刊登有領導人照片的報紙或雜誌，一概不可另作他用，例如用來包東西等，也不可以丟棄。閱讀完必須保存在精美的木箱中，定期交回黨部。蓮池薰一直很納悶，他們最後會怎麼處理這些愈收愈多的出版品，曾經小心翼翼地問過指導員，結果對方用一種「你問這是甚麼傻問題」的表情回答他說：「永久保存」。

　　蓮池薰說他在北韓期間，幾乎沒有遇到過任何直接對社會主義或領導人表示異議或不滿的人。他們或許是擔心受到批判，但原因似乎不僅如此。對生活不滿的人，也不會從社會主義和領導人身上找原因。直到1990年代初，大部分不滿的人仍相信這是幹部未能把民間的實際情況傳達給上級，所造成的決策失誤，又或是美帝國主義採取抵制北韓政策的結果。

　　北韓人對蓮池說：就好像每個家庭都有父親這個家長，國家也必須有領導人這個父親。他們已被洗腦到將領袖崇拜當成堅固信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