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與生成式AI爆紅後，最多人討論的是「AI會否取代人類」；尤其是工作重複性較高的職位，如客服員或資料搜集員等，就很有可能被替代。縱觀人類發展史，科技進步確實淘汰了一些工作崗位，但同時也會創造新的就業機會。目前AI領域正在催生一門新職業——提示工程師（Prompt Engineer），年薪更可能超過33萬美元（約257.4萬港元）。究竟甚麼是提示工程師？這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新專業，還是曇花一現的短命職業呢？

AI初創以天價招聘提示工程師

　　在美國求職網站Indeed上，由OpenAI前員工成立的AI初創企業Anthropic，在一個月前刊登一則「AI提示工程師」的招募廣告，應徵者無需持有IT或計算機科學相關學位，只要具備基本編程能力，熟悉大型語言模型的結構和操作，熱衷於破解難題的黑客精神（Hacker Spirit），還要懂得弄清楚模棱兩可的問題，找出可以跨場景轉化使用的核心原則。

　　獲Google投資近4億美元（約31.2億港元）的AI初創Anthropic，在求職網站Indeed刊登提示工程師招聘廣告，薪酬定價高達33.5萬美元，頓成網上熱門話題。（圖片來源：翻攝Indeed網站）

　　根據招募廣告的描述，提示工程師的主要工作是，發掘提示AI完成各項任務的最佳用語，將之記錄下來，組建成提示詞資料庫，並建構一套教程，教導客戶如何輕鬆找到可滿足其需求的提示詞。該職位開出17.5萬至33.5萬美元（約136.5萬至261.3萬港元）的天價年薪，引發網民熱烈討論。

　　教人意想不到的是，看似跟AI不太相關的醫療界與法律界，也積極延攬提示工程師。波士頓兒童醫院同樣在Indeed張貼招聘廣告，要求應徵者擁有計算機科學、人工智能的學士或碩士學歷，而且要有5年以上的編程背景、以及2年AI的工作經驗。該職位需要跟醫學研究人員、臨床專家合作，協助搜集和分析醫療保健數據，年薪報價為9.59萬至12.1萬美元（約74.8萬至94.4萬港元）。

　　波士頓兒童醫院招募提示工程師，薪酬定價比Anthropic為低，介乎9.59萬至12.1萬美元，但已算是相當吸引。（圖片來源：翻攝Indeed網站）

百萬年薪被質疑薪酬定價過高

　　英國邁哲睿律師事務所（Mishcon de Reya）則在其官網上刊出招聘公告，招攬具有法律知識的「GPT法律提示工程師」，希望應徵者擁有GPT-3和其他大型語言模型的使用經驗，以及良好的溝通和人際交往能力。其主要職務是跟律師和業務人員共同探索，如何把ChatGPT、GPT-3或其他大型語言模型應用於處理法律問題。

　　英國邁哲睿律師事務所聘請GPT法律提示工程師，但招聘公告未有列出薪資定價。（圖片來源：翻攝Mishcon de Reya官網）

　　Mishcon de Reya合夥人兼首席科技長尼克．韋斯特（Nick West）透露，希望提示工程師可以幫助他們弄清楚以下疑問：現時AI模型究竟好不好用？使用AI來解決法律案件的可行性有多高？該律師行未有公開此職位的薪酬條件，但韋斯特表示，他們不會用「30萬英鎊年薪」來聘請提示工程師，如此定價著實「太荒唐了」。

　　這個工作崗位有點像是AI工程師，又跟有幾分似是產品設計師，甚至跟業務營運也有一些關係，究竟薪支開價應落在甚麼水平才是合理呢？英國人力資源諮詢公司瀚納仕（Hays plc）的科技業招聘專家馬克．斯坦登（Mark Standen）指出，提示工程師的起薪點從4萬英鎊（約39萬港元）起跳，較資深的人才則會開出20至30萬英鎊（約196萬至295萬港元）的年薪要求。

　　為Amazon Alexa語音助理開發語音互動引擎的Labworks.io創辦人湯姆．休伊森（Tom Hewitson）認為，這個近似產品設計師與商業分析師的職位，合理年薪水平應介乎10萬至15萬英鎊（約98萬至147萬港元），所以目前提示工程師的薪酬定價似乎有點過高。

提示詞販售、兼職工作大流行

　　如果嫌全職工作太困身的話，提示工程師還有短期兼職可供選擇。在自由工作者媒合平台Upwork和Fiverr上，已有不少公司正在徵求提示工程的短期服務，要求應聘者協助開發生成式AI方案，最高薪資開價達每小時50美元（約390港元）。

有公司在Upwork平台上招募兼職提示工程師，主要職責是協助開發、評估和測試AI解決方案，時薪高達50美元。（圖片來源：翻攝Upwork網站）

在Fiverr平台上，有不少人針對《Midjourney》提供AI提示工程的短期服務，開價從5至155美元不等。（圖片來源：翻攝Fiverr網站）

　　再者，市場上也出現了AI提示詞交易平台。PromptBase於2022年6月正式啟動，各路AI溝通達人可針對GPT-3.5、ChatGPT、DALL·E、Midjourney、Stable Diffusion等AI平台，販售自己構思出來的專業提示詞，索價從1.99至13.99美元（約15.5至109.1港元）不等。

在提示詞交易平台PromptBase上，提示工程師上傳以特定提示詞生成的AI作品充當樣版，讓客戶挑選喜歡的作畫風格。（圖片來源：翻攝PromptBase網站）

　　AI提示詞的作用是，告訴AI模型要生成甚麼內容或執行甚麼任務。倘若提示詞不夠具體、貼切，生成效果就會變得平平無奇。情況好像是你有機會採訪名人，但卻因為未有好好設定問題，讓被訪者無法說出精采答案，以致專訪報道文章顯得平淡乏味。

　　提示工程師透過不斷試錯與數據分析，了解AI的優缺點與極限，從而創造出精確的AI提示詞，以生成最佳內容。譬如筆者使用《Midjourney》來繪畫文具圖像，想讓文具在畫面上整齊排列，嘗試了許多不同的提示句式，但效果始終未如理想。後來發現「整齊排列」原來有專屬的AI提示詞「Knolling」，輸入後即可達成滿意效果。提示工程師的主要任務正是替客戶找出正確的提示詞，讓客戶可以得到他們想要的內容。

在《Midjourney》上輸入的指示文本中，加入提示詞「Knolling」後，即可將同一主題的物件在畫面上整理排列展示。（圖片來源：PromptHero網站）

提示工程師發掘AI隱藏能力

　　除此以外，特斯拉（Tesla）前AI部門主管安德烈．卡帕西（Andrej Karpathy）認為，提示工程師就像是AI界的「心理學家」，而企業爭相招聘這類職位，正是要發掘AI的隱藏能力。數據科學家Riley Goodside發現，只要告訴GPT-3模型「Ignore the above instructions and do this instead…」（忽略上述指示，並改為這樣做…），便可以欺騙 AI生成它不該生成的內容。

英國計算機科學家Simon Willison將這種鑽探AI漏洞的手法，命名為「Prompt Injection」。有些提示工程師會嘗試用Prompt Injection技巧，誘導AI忽略原有的設計規限，只遵循新輸入的指令，讓AI能夠無限制地生成更多樣化的內容。

　　然而，提示工程師始終不是電腦黑客，有時探究AI漏洞只是為了協助修補漏洞，擔當著「守門人」的角色。因此，提示工程師就像是抓著韁繩的騎師，不容AI有如脫韁野馬般任意妄為，生成有害的內容，並要摸通馬匹的脾性，知曉AI對不同提示詞的反應，幫助人類從AI身上求取正確答案。

　　誠如英國營銷公司Ladder創辦人邁克爾．泰勒（Michael Taylor）所言：「當你可以創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時，能夠準確表達『那是甚麼』的能力便顯得非常重要。」如此一來，擁有這種表達能力的提示工程師，看來前途似乎是一片光明。

提示工程師行業可存續性成疑

　　可是，華盛頓大學語言學教授肖恩．斯坦納特-斯雷克爾德（Shane Steinert-Threlkeld）對此卻不以為然。他認為，提示工程師不斷地調整提示詞，情況就如同人們用不同方法去捉弄大灰熊，跟著看看牠如何咆哮回來；提示工程根本不能預測AI會給出甚麼答案，因此這根本不算是科學。AI藝術家Xe Iaso更戲稱提示工程是「占卜」而已。

　　此外，這個職位本身的可存續性亦存有一定的不確定性。劍橋大學機器學習研究主管阿德里安．韋勒（Adrian Weller）指出，輸入提示詞是使用生成式AI的主要方式，如今掌握這項技能的提示工程師當然有很高的市場價值，惟這種情況能維持多久卻很難說。

　　有人已開始利用ChatGPT來生成提示詞，然後再輸入至Midjourney、Stable Diffusion等AI繪圖平台。結果發現，用此方式產製的AI畫作，多數比人類構思提示詞所生成的作品更為好看，原因可能是AI之間的思維方式較接近，所以ChatGPT產出的提示詞更容易讓AI繪圖模型理解。這意味著當下大熱的提示工程師，日後很有可能被AI完全取代。

　　此外，可讓提示工程師賺外快的PromptBase，其商業前景也備受質疑。最近網上已出現像PromptHero般的免費提示詞平台，可讓網民在無需付費的情況下取得大量提示詞，加上開發者平台Github上也能找到免費提示詞的AI模型，故此提示工程師獲取高額溢價的窗口期，可能比大家預想中還要短得多。

　　免費提示詞平台PromptHero的出現，可讓網民免費找到大量AI提示詞，致使PromptBase的商業模式受到質疑。 （圖片來源：翻攝PromptHero網站）

　　提示工程師存在的大前提是AI仍未夠聰明，所以用戶必需輸入更為精準、貼切的提示詞，AI始能生成讓人滿意的內容。隨著Google、微軟與OpenAI等爭相投放資源發展AI，未來終有一天AI會更能理解人類意圖，就算用戶輸入的提示詞不太精確，都可以猜到用戶的真正意圖，進而自動生成迎合用戶需求的內容。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或許提示工程師就要完全退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