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女友M的喜帖那一年，她24歲。

　　才剛碩士畢業沒多久，M便在公司裡找到終身伴侶。她偷偷告訴我，丈夫比她年長25載。那男人前半生努力為事業打拼，回頭才發現犧牲了愛情，所以急於五十歲前找個好伴侶組織家庭，開展燦爛的人生下半場。

　　記得那時候，M非常崇拜自己的丈夫，形容他無論在職場上或家事上，總是做著領導的角色，她喜歡這種成熟、果段、能幹的男人，只要跟在他身後就很安心。

　　結婚十年，兩個孩子都上小學了，她終於真正懂得「忘年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起初我說要結婚，我父母都有點抗拒，尤其知道『女婿』跟他們的年齡很接近，便煩惱著不知要怎樣相處。他們也怨我太衝動，明明還有青春可以慢慢挑選，但就執意要早婚。我知我衝動，但我從來沒有後悔，反而覺得既然愛定了他，當機立斷是必須的，始終我丈夫的年紀比較大，到孩子成年時，他已將近70歲了。」

　　「我們的日子，都是拿著計算機來度過的，除了盤算把孩子帶大時，我們多少歲之外，也要算算他退休後我們一家人怎麼過，又或者他突然失業的話，我們的積蓄可以撐多久。」M說。

　　沒錯，M的丈夫是公司內的三高人士，年齡高、職位高、薪酬高，在經濟不景氣時，便更容易首當其衝，成為被裁的高危族。「這個陰霾從結婚時就開始，他說單身時並沒甚麼大不了，但一有家室，要考慮的便是我們一家人往後的生活。還好的是，房貸經已付清了，等孩子再長大一些，可以考慮不再僱用工人，省下來的錢可以好好投資。距離丈夫退休只剩下數年，只望這段日子沒甚麼驚濤駭浪。」

　　相比許多家庭來說，M一家的經濟基礎其實已經打得相當穩固。儘管如此，做丈夫的，還是會有莫名的無力感；他退休時，妻子才剛邁入中年，而孩子更是在學階段，要去支撐一家人未來的開銷，那筆帳目可不小。尤其他曾經承諾要照顧妻子一生，即使將來自己已經不在，但仍要確保M年老時都能好好過活。一輩子的愛，是不會隨肉體腐朽而消逝。

　　不難想像，M亦有她的難處，當眼見丈夫不如盛年時強壯，漸漸開始出現老態時，說不擔心他的身體狀況也是騙人的。「從初相識我便預計了這一步，年輕時由他為我打點，是時候換我去學習照顧這個老頭兒。還幸他一直很努力鍛鍊體能，為的就是放緩步伐，陪我一同老去。」M說。

　　年齡相距1/4世紀又如何？在永恆面前，還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

　　腦裡忽然奏起了歌曲《身體健康》……「我只想身體健康，要活到過百歲不需拐杖都可跟你相擁，不忍你勞碌的照料我，受這種切膚之痛。」當深愛一個人，你自然會變得熱愛生命，一心只想守護在對方身邊。

　　有時候我們總覺得一輩子很漫長，漫長得會對愛情怠倦。但忘年戀的本質，會提醒你要好好珍惜眼前人。像這樣子的不期而遇，令我們更感激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