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0/2014
和宋官談戀愛
「不要和股票談戀愛」是大部分股民都聽過的一句說話,意思是說在股票市場投資或投機,不要感情用事,不要盲目,更不要一廂情願,要有隨時壯士斷臂的準備。
收藏文物卻剛好相反,你不止要跟你喜愛的文物談戀愛,更要跟它熱戀,始終不渝,直至地老天荒。
你愛上一個女人,你不期然希望多些認識她、了解她;同樣,你愛上一種文物,你更加要認識它、了解它,若非如此,你的愛可能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甚至心碎。
此話何解?你愛上一種文物,你不充份認識它、了解它,你會不辨真假,不知市價,把人工美女(高仿)看成真美女(真品),把ㄚ環(低劣品)當成小姐(高檔品)。
我第一次接觸類似宋代官窰器,是很久以前在羅桂样茶藝館看到的一支「官窰系淡青釉長頸瓶」。《出藍寶色浮》一書言此甁「與傳統官窰器有所出入,似乎不屬於御用的官窰器。本瓶灰胎燒成後呈褐色,與龍泉窰的特色吻合,相信是龍泉窰仿官窰系製品」。此類龍泉窰仿官窰器,日本人最喜愛亦收藏最多,還往往稱這類龍泉窰仿官窰器為南宋官窰。
我第一次接觸真正的宋代官窰器是在英國的戴維德基金會,那裏的館藏是可以上手看的,最適合我這類宋代官窰器的初哥。我後來陸陸續續在日本的博物館、台北故官博物館看到數量不少的藏品。
有學者說「汝官不分」,認為北宋汝窰器跟宋代官窰器同出一系,南宋官窰器是汝窰器的延續,對此說法我不敢苟同。
大陸有一些學者將北宋汝窰器分為「官汝」和「民汝」,我認為這個說法並沒有事實根據。
宋代官窰器有幾個名稱,最早的是「北宋官窰」。宋室南渡之後,在杭州另設窰廠,一個是處於老虎洞的修內司窰,另一個設於鳯凰山的是郊壇下窰。存世的宋代官窰器,究竟那一些是北宋官窰,那一些是南宋的修內司官窰和郊壇下官窰,學者專家的說法不一,莫衷一是。
有學者更指出「修內司」只是宋朝一個衙門的名稱,杭州老虎洞燒製的官窰器,不應被稱為「修內司官窰器」。
宋代官窰器存世品甚少,大部分為博物館和私人收藏,跟汝窰器和哥窰器一樣,市面難得一見。
二十多年來我見過的所謂宋代官窰器,大部份是明清時代的舊仿或現代的新仿,一小部分是龍泉仿官窰器。
有一回我在行上見到一支郊壇下官窰小瓶,卻由於店主反口覆舌,最終都是失諸交臂。
所謂「求之不得,輾轉反側」,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希望可以收到一件宋代官窰器小件,但願在有生之年願望不會成空。
有一年,一個廣州的行家來電告訴我,杭州剛剛出土了一件官窰小盤,問我有沒有興趣一看。我聽到後二話不說,即刻搭最早的直通車上廣州,再轉乘飛機去杭州。
廣州行家本身是杭州人,她說小時候曾見過同族叔伯收藏的官窰器,印象深刻。她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古董商,我因此沒有任何理由懷疑她會跟我弄虛作假。
在杭州吃完午飯後,她的親叔叔帶我們去一個非常遙遠的農村,途中他說貨主是一個目不識丁的農民,無意中挖掘到一座古墓,找到幾件瓷器,他已花錢找專家鑑定,確認是宋代官窰器。
我聽到廣州行家的叔叔這様說,心裏一直忐忑不安;我相信東西一定是真東西,價錢亦一定很貴。
杭州人說的吳語我一句都聽不懂,要靠廣州行家替我翻譯。貨主拿出宋代官窰小盤給我看時,我不禁戰戰兢兢地拿到陽光下細看。小盤滋潤的釉光、紫口鐵足的特徴、規矩的造型,我百份百相信是一件南宋官窰器。
廣州行家見我一邊看一邊面露讚嘆不已的神情便替我問價,她聽完價之後翻譯給我聽,我聽到之後不禁目瞪口呆,貨主要的價比我可以出的頂價還要貴幾倍。
我是真的想跟宋官談戀愛,但不是跟它失諸交臂,就是它可望而不可即;看來,我對宋官的愛,只是一種一廂情願的苦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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