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上海出差，朋友請我去小南國吃飯，他點菜時要了蟹黃豆腐。

 

　　「這時候吃蟹黃，不好吃吧？」我對上海朋友說。他不說甚麼，繼續點菜。客隨主便，我也不好再說甚麼。

 

　　點完菜，他說：「我不是點給你吃的，我是點給我老闆吃的。」

 

　　「我們和他吃飯嗎？」我問。

 

　　「不是，他下星期才來。」我不明所以。

 

　　他續說：「潘，我不先試試味道怎樣，到時才叫便沒有底啊！」

 

　　啊！我明白了，他做test，找我來試驗，明白。結果是蟹黃的顏色不黃，味道不鮮不濃，只有豆腐可取。整體而言——不合格。當然，我和朋友吃飯，不是為了試菜，但這道蟹黃豆腐變了主調之一。

 

　　過了幾天，我離開上海飛往新加坡開會，在機場掛電話跟他道別，順道問起這道蟹黃豆腐來。

 

　　「那道蟹黃豆腐這麼差，你不會點給老闆吃吧？」我問。

 

　　朋友說：「點了！味道和上次一樣差，他也說不行！」

 

　　「我們不是試過了？你也說吃不下，為甚麼還要點呢？問題出在這個時期的蟹黃根本不好吃！」

 

　　朋友說：「問題出在你身上啊！怪不得你撈得這樣霉！」朋友一句窒過來，我不懂招架。

 

　　「我老闆山長水遠上來要吃蟹黃，我總得替他安排，這是我的份內事。」朋友說。

 

　　「但蟹黃不好吃，你為何不說給他聽？」我搶著說。

 

　　「唉！蟹黃好不好吃是他說的，不是我說的。他叫我做的事，我做了。蟹黃好不好吃，不是我所控制的範圍，況且蟹黃不好吃，對我老闆來說，也可在別人面前威一次啊！」此刻，我更摸不著頭腦。

 

　　「他可很大聲說：『我花這麼多錢，坐這麼久飛機去上海吃蟹黃，這蟹黃真的不好吃！』明白嗎？」

 

　　朋友只求做對一件事而已。他在首次試過蟹黃豆腐後，仍不把蟹黃豆腐不好吃的經驗說出來，繼續和老闆一起去吃蟹黃豆腐，全程視這為一件公事而已。

 

　　我不同意他的做法，他也不同意我的作風。換轉是我，我會怎處理？

 

　　首先，這是老闆要吃的飯，我不可以不安排。我會事先打電話去餐廳問有否蟹黃豆腐供應、此時吃蟹黃是否最佳時間等，以作參考，否則是我辦事不力。但我不會事先品嘗，因為這樣顯示一個人的機心太重。若蟹黃不好，我會四出打聽哪裏好，然後建議老闆轉去另一家試；否則，我仍會去原先他想試的餐廳，並一五一十告訴他蟹黃不好的事實。

 

　　「所以話你打工不會有老闆緣。他叫你做甚麼你便做甚麼；話之他叫做的事必失敗，我也照做，反正蝕了是他，輸的是他的錢。」朋友批評我不識時務。

 

　　我是那種老闆叫我去東，發覺去東不行要去西才成功，我會說出來並再三強調的人；最後若老闆不聽意見，堅持去東，我會聽，但實際是慢慢修正、改回去西邊。或者正因為這樣，縱使最後證明西邊才有寶藏，我也得不到老闆的歡心，因我是不聽話的人。

 

　　我老師說：「你是征西大將軍，替皇帝建功立業，但永遠做不到他身邊最信任的人，因你是替皇帝做實事的，而他們只是替皇帝做心事的。」我不是不明白，而是覺得我們雖是打工，但也要做個專業的打工仔。沒理由明知老闆的指示是死的也盲從。

 

　　我雖然做不到最top的打工仔，但我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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