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8/2014

《梅克爾傳》揭德女總理的內心世界

　　安格拉．默克爾（Angela Merkel）2005年擔任德國總理，至今已九年了。她是德國歷史上首位女性聯邦總理，也是兩德統一後首位出身前東德地區的聯邦總理。

　　2013年，她領導的基民黨以壓倒性得票獲連任，讓她成為德國在二戰後，首位三連任的總理。若順利任滿，十二年任期將超越英國戴卓爾夫人的十一年半，成為歐洲任期最長的女性領導人。德國《明鏡週刊》稱德國進入「默克爾共和」時代。《福布斯》雜誌近年選權力排行榜，默克爾都被選為全球最有權力的女人。

　　默克爾的神奇不僅因為她是女性，而且她在東德共產政權下生活了35年，更兼是物理學家而非政途出身，但卻位居歐洲最大也最富裕國家的最高位。她沉默寡言，生活平民化而謙卑。目前她領導基民黨，黨內幾乎無人有異議，她的內閣首長對她都信服。她在公開場合有高人氣，在她之前的總理，沒有人在位六、七年仍有這樣好的口碑。在全球領袖中，她是在位最久而有全球影響力的一人。

　　關於默克爾的傳記，德國已出版數本。這本由史帝芬．柯內留斯（Stefan Kornelius）所著的《梅克爾傳：德國首任女總理與她的權力世界》（Angela Merkel Die Kanzlerin und ihre Welt），著重探討默克爾的外交政策，以及她對世界和重要國際事件的理解，作者1989年即與默克爾結識，近年近身採訪默克爾，並且是默克爾一向不願曝光的核心幕僚。這本書深入默克爾的內心世界，實非其他傳記所能及。

執政期間的大事簿

　　默克爾總理執政期間，歷經歐盟重大轉變以及歐元危機。

　　歐債危機爆發，默克爾在歐盟強勢而果斷主導紓困案，嚴格要求債務國必須削減預算赤字及社會福利，並由歐盟執委會與國際貨幣基金共同評估成效，以交換德國紓困貸款。其強硬態度被部分希臘人稱為「希特勒再世」，並給她「撙節女王」（Queen of Austerity）封號。西班牙和希臘到處有反撙節示威，民眾踐踏默克爾像，但撙節實施數年，希臘留在歐元區，歐洲富裕國家繼續為紓困埋單，西班牙等國力行經濟和金融改革，默克爾鞏固歐元成就，不容否認。

　　另一果斷措施是有關核電。默克爾原來堅定支持核能，但在三一一日本福島核電事故後三天，她立即發表行政命令，推遲實施延長核電壽命的核能增修條例，更要求全德17座核電廠全面進行安全檢驗，並暫時關閉其中七座老舊反應堆。同一時期，德國出現最大規模的反核示威，5月底，執政聯盟經徹夜協商，宣布儘管安檢結果確定安全無虞，但依然決定2022年前逐步讓核電廠全面除役。

　　德國成為全球第一個宣布淘汰核能的國家，進入「再生能源時代」。德國為此而推高了家庭和工業電費，引發工商界反彈，對默克爾構成政治風險。不過，在接下來的2013年大選中，她所屬政黨卻獲得選民壓倒性支持。

領導力就是一種人文素養

　　台灣的政治評論家、歷史學者胡忠信為中文版的《梅克爾傳》寫了一篇導讀，他以著名管理學家彼得‧杜拉克（Peter Drucker）一句話作為標題：「領導力就是一種人文素養。」認為正是人文素養引領這一位來自東德的女孩子，因緣際會踏入政壇，以其才氣、能力與機運，跳脫三十五年的共產主義生活經驗，不但成為歐洲的耀眼新星，甚至躋身世界級的政治領袖。

　　來自封閉社會的物理學者，人生三十五年歷練可說性格上已經定型，默克爾是如何「活到老、學到老、改造到老」？毫無疑問地，普魯士風格的務實作法，基督新教的教誨與工作倫理，加上物理學實事求是的邏輯訓練，都是一種來自深層的人文底蘊、宗教關懷與歷史意識。默克爾自述：「和西方的人來往時，我不斷在測試，看看能不能在心靈上與他們一致。」即使在蠶繭似的東德生活三十五年，默克爾家中所培養的自由討論空間，保持心靈的奔馳與開放，透過旅行擴展視野與跨越國界，適足以說明當默克爾由邊陲而走向中央，何以能夠立即「無縫接軌」而沒有成為邊際人。

　　默克爾從華格納歌劇中得到啟示：「事情無法從出口倒轉過來，讓我覺得悲痛。起步對，滿盤皆對。」默克爾視此為從政座右銘。如果再往內心探索，則是「理性與自由」的理念。理性來自一種沉默寡言、守口如瓶、「為政不在多言」，在人際關係上高度自律，保持「熱情、責任感、判斷力」的高度平衡，而其深層思想則是尊重個人自由與表達意見的自由。

　　由於默克爾在沒有自由的體系內生活了35 年，因此自由在她的人文素養中，居於最頂端的位置。

自由是她內心的主旋律

　　《梅克爾傳》的「內心世界」一章，談到「自由是她內心的主旋律」，「自由包含責任、包容與勇氣」，是全書最精彩之處。

　　自由是默克爾外交政策的主軸。她說，自由主要是指機會，找出自己界限的機會。她年輕時被不自由的東德耽誤，無法發揮潛力，因此她說，「自由是我人生中最幸運的經驗，沒有甚麼比這更讓我振奮，沒有甚麼比這更能激勵我，沒有甚麼力量比自由更強大，更能給我正面的感受。」

　　但她一直擔心自由體系無法延續，擔心民主和市場經濟最後會式微，西方價值觀的優越性不再所向無敵，西方國家甚至可能面臨最艱苦的自由保衛戰。她長時間思索未來，她說：「我在專制政權下生活了三十五年，它與我的過去密不可分，若有人說這不會再發生了，我總是存疑。」這是最精警的話。自由的代價是保持恆常的警醒，她不厭其煩地向歐盟政府領導人說：「我經歷過一個體制即將萎縮的徵兆，不想再經歷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