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27
美國的「驕傲月」與「文化戰爭」
6月在香港是戒煙月，政府在公共場所（如地鐵站內) 和巴士車身上做廣告（見圖），呼籲市民戒煙。在美國，6月是「驕傲月」 (Pride Month)，主題是反對性別歧視，支持同性戀等「性小眾」群體 (簡稱 LGBTQ+) 的合法權益，讓他們為自己感到驕傲。在剛剛過去的這個週末，紐約、舊金山等多個大城市都有LGBTQ+花車遊行 (Pride Parade)，將這個月的慶祝活動推向高峰。
香港巴士上的戒煙廣告
「石牆暴動」催生同性戀組織
美國的Pride Month定在6月是因為1969年6月28日紐約市發生了「石牆暴動」(Stonewall Riots)。當時的社會環境相對比較保守，位於曼哈頓的格林威治村有一些「同志」較為集中的酒吧。紐約警察經常去那裏查牌（查吸毒販毒等違法行為），變相騷擾同性戀者。那天凌晨一點多，五名警察到「石牆酒吧」(Stonewall Inn) 查牌，裏面還有便衣警員策應。在將酒吧內的人帶上警車時，遇到圍觀者阻撓，警民之間的肢體衝突引發了一場騷亂。
「石牆暴動」之後，美國各地出現了一些維護LGBT權益的民間組織，LGBT是女同性戀、男同性戀、雙性戀和跨性別人士的英文縮寫，今天的LGBTQ+涵蓋了更多性小眾人士。1970年6月28日，這些民間組織在「石牆暴動」一周年之際，首次舉辦 Pride Parade，當時只限於紐約、洛杉磯、舊金山和芝加哥等大城市，參加者也只是步行。
隨著社會的改變，越來越多的美國人接受了同性戀，由六種顏色組成的彩虹旗在1979年被確定為LGBT群體的標誌，每年一度的Pride Parade逐漸演變成類似嘉年華的花車遊行。20年前我在紐約工作時，曾去曼哈頓第五大道觀看遊行的熱鬧場面。參加遊行的人多數奇裝異服，打出各種標語，幾十輛花車也各有特色。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代表拉美國家的花車，因為車上的人不僅揮舞彩虹旗，還揮舞他們的國旗，這是因為拉美國家信奉天主教，而天主教反對同性戀，因此當地政府對性小眾群體極不友善，這些「同志」唯有來紐約慶祝自己的節日，並毫無顧忌地放縱一下。
性小眾議題成為政治工具
幾十年來，美國社會對性小眾群體的看法已發生極大改變，同性戀者可以從軍，同性婚姻也被認定合法，但圍繞同性戀的議題依然受到高度關注，尤其是性別教育等涉及青少年的話題。民主黨與共和黨政客都藉此議題攻擊對手，爭奪選票，使敏感的社會議題成為政壇搏鬥的工具。
2011年，民主黨人奧巴馬在總統任內改變了美國軍隊「默許」同性戀者服役的政策，即所謂的「Don’t ask, don’t tell」政策，允許性小眾公開身份，從而為自己的連任爭取到性小眾群體的選票。民主黨籍的地方政府官員和議員也透過支持性小眾群體來鞏固自己的「票倉」，民主黨籍紐約州州長霍楚前天便手持彩虹扇參加紐約的Pride Parade。(見下圖)
(霍楚Youtube頻道截圖)
近年來，芝加哥等一些地方政府還規定公立學校應設立「男女混用廁所」(unisex toilet)，這類「政治正確」的做法引起部分選民的強烈抨擊，同時也分化了美國民意。2020年11月美國選民投票選舉總統和各級政府官員，我有個朋友住在芝加哥郊區，其女兒在讀小學。他當時告訴我，哪位參選人支持在他女兒的學校設立混用廁所，他就一定投票給那個人的競爭對手，因為他擔心女兒可能被人欺負甚至受到傷害。由此可見，民主黨迎合性小眾群體的政策固然能爭取到某些選票，但也會造成另一些選票的流失。
共和黨籍政客在這場「文化戰爭」(cultural war) 中同樣「不斷加碼」，運用各種方式拉攏立場相對保守的那部分選民，如信奉天主教的拉美裔移民，從而擴大自己的選民基礎，其中最為成功的要數佛羅里達州州長德桑提斯 (Ron DeSantis)。
打「文化戰爭」為選總統鋪路
今年45歲的天主教徒德桑提斯在2018年戰勝民主黨對手當選州長，上台後推行了一些獲得選民普遍支持的政策，如在疫情期間不搞封城，不強制要求出門戴口罩。同時他也挑起「文化戰爭」，推出不准學校向低年級學童介紹性傾向和性特徵的法案，俗稱“別提同性戀法” (Don’t Say Gay Law)。該法案遭到維護性小眾權益的人強烈抨擊，佛羅里達州最大的私人企業迪士尼世界主題公園及度假村也公開表示反對，該集團一向維護「同志」權益，其影視作品也很「開放」。佛羅里達選民中有大量拉美裔移民，還有不斷湧入的退休人士，因此選民在文化認同上比加州和紐約要相對保守。看準這一客觀環境，手握行政大權的德桑提斯決定與迪士尼集團PK，將理念不同的「文化戰爭」變成鞏固自己選民「基本盤」的政治鬥爭。他的戰術非常奏效，該州政府最終「教訓了迪士尼」，取消了該集團在奧蘭多的高度自主權，令德桑提斯「一戰成名」，深得保守派「政壇大佬」的賞識。
德桑提斯初次當選時得票率僅比對手多0.4%，但執政四年後，他在2022年競選連任時大獲全勝，得票率近60%，並在邁阿密等民主黨「票倉」擊敗對手。不支持特朗普再次競選總統的共和黨人將德桑提斯視為明日之星，促使他在上月正式宣布參加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他標榜自己在社會議題上比特朗普保守，更堅持共和黨的傳統理念，更能代表大多數共和黨選民。
意識形態之爭加劇社會撕裂
除了性小眾議題之外，美國的「文化戰爭」還包括婦女的墮胎權、政府對槍械的管制權、涉及種族關係的歷史教育，其影響已超出意識形態之爭的基本範疇，直接關係到美國人的日常生活。例如，聯邦最高法院去年裁決，美國憲法並不保證婦女合法墮胎的權利，各州可以自行決定。於是，一年之中已有十幾個州立法禁止墮胎，那裏的婦女如果要合法墮胎，就必須前往允許合法墮胎的州，為合法墮胎製造了極大的障礙。
儘管意識形態之爭加劇了社會撕裂，但為爭取選票，政客只會火上澆油，鞏固自己的某種形象。預計下一個引爆點將是聯邦最高法院有關Affirmative Action的裁決，涉及大學收生時可否將申請人的種族背景作為衡量標準之一。一部分人主張「校園多元化」，支持大學為各族裔的申請人設定配額；另一部分人則認為，這是「逆向歧視」，損害了部分少數族裔進入名校的權益（如果憑成績，亞裔學生升入名校的比例會更大）。無論最高法院如何裁定，其結果都將迅速在社會上引起巨大反響，甚至會影響幾代人，所以美國媒體近日都在增加對此事的報導。最高法院的裁決書將於美國時間今天（27日）公佈，各界均在拭目以待，並為此做好了各種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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