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平凡的女司機

　　「你不要笑我，我這個人還是有點理想的。」開計程車的女司機說。

 

　　「你的理想是甚麼？」

 

　　「我希望在一座教堂的對面買房子，每天早上起床就看見它，然後走過去祈禱。」她坦率地說。

 

 

　　有一年公幹去上海，坐上她的車，感覺很不一樣。她是女司機，車廂新，又特別乾淨；她穿的制服整潔，很有禮貌；開車時速度平穩，不會胡亂過線；切換行車線時必定按指揮燈。

 

　　原來，她的車是新的，她也是剛完成手續，買下一個不容易買到的「的士牌」。她的故事正是一個平凡的人做的不平凡事。

 

　　她生於江蘇一農村，初中畢業後便下田，但一天插秧時給水蛭吸著，她出力拉它們下來，卻不知道它們是吸著自己的皮肉，一拉便把自己的肉也扯脫了，流了很多血。

 

　　「我發誓，永遠也不要下田，我要出人頭地，要賺錢。」

 

　　這是二十年前的事，心想不下田只有打工，於是便學一門手藝。她學修理鐘錶，但該行業剛好式微；她轉去學縫紉，但還是覺得不夠好，因為賺錢不多。

 

　　最後她跑去學車，先學開大卡車，去人家的廠房裏開卡車，幹著男人幹的活。

 

　　她高高瘦瘦，卻力氣足。別人不加班，她加班，為的是賺多幾塊錢，讓家裏的人生活得好一點。

 

　　二○○二年一個機會來了，當時在上海買房子可以編配一個戶口，她心裏想，一定要讓兒子讀上好的學校，接受城市人的教育。但三十萬元一套房，她不夠錢，買不起，怎麼辦？

 

　　「我借呀！我問我哥、我姐他們借。」她說：「我人老實，他們都知道我一定會還錢的。」

 

　　她講的時候很有感染力和正能量。

 

　　當時在上海以三十萬元買一套一百平方米的房子也是挺貴的，何況她只是一個開工廠卡車的司機，一個月賺一千元不夠。她把先前自己儲下來的錢、加上跟親戚借的錢用來買下房子，之後已升值至二百萬元。但那個時候，每個人都說她瘋了，妄想去城市，去了城市可以做甚麼？

 

　　到了上海，她也去開車，開的是清潔街道的大卡車；她又是一樣的勤力，別人不加班，她加班，每天工作十二、三個小時。她說加班不辛苦，有錢啊！而且賺的比農村多。後來，她想到開卡車不可以出人頭地，於是去考計程車牌，賺的錢應該更多。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她。

 

　　她說：「我分析呀！我學呀！」她計算過開計程車比開卡車賺多差不多一倍，於是她開計程車，賺的錢多了，不到六年，便把借來的錢也還了。

 

　　不過，她心中的火仍在燃燒，怎樣可以過得更好。她又計算過、分析過，每天租車費用是四百元，如果自己把的士牌買過來，她賺的更多。於是她便留意那些很多年前發下來，數目卻甚少的「X」牌的士牌－－這些永遠屬於自己的的士牌。

 

　　之後的便不是故事了，她有心有力，肯學肯拼，大門自然為她而開。我坐上她的新車，才下地不夠十天。她夢想成真，但因還是問人借錢的，又有點戰戰兢兢，怕政策有變。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她有憂慮是正常的；正因為她對未來有憂慮，才會未雨綢繆，買房子搬到上海，買的士牌為將來計算。

 

　　像她一樣對生活對前景有憂慮的人多的是，要緊的是做好本份，把工作做好。每個人的工作都做好了，即是公司做好了，自己的前途便有著落了。可惜，很多打工的人只為自己的前途擔憂，卻把公司利益置之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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