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我都想問問王總，他是怎樣練就到這樣的功力。後來有一次我們偶然相遇，於是藉機問他，他笑著說︰「我不知你在說甚麼。」

 

　　「不要打哈哈了，一定要說出真相來。」我催逼他，怕他又用辦公室那套生存學來打發我。

 

　　他喜歡喝啤酒，我陪他喝，哄他。酒過數巡，他說︰「以前我比你更火爆，處處點起火頭。」

 

　　「你！？」真的匪夷所思。

 

　　「大學畢業時，適逢保釣運動，對事物有一套非常清晰的看法，在辦公室內見盡陰險奸詐，又怎會不作聲呢？」他說。

 

　　一次，有些人藉詞批評一個項目，明顯地矛頭指向該部門經理。他們不斷攻擊該項目，王總看在眼裏很生氣，待他們發難攻擊負責該項目的一個小主管時，王總忍不住替該名小主管抱不平。

 

　　「我愈說愈氣，但那個部門經理竟然默不作聲。人家無理批評他的下屬，他既不維護又不作解釋。」王總一反常態的帶點怒氣。「我看不起他，甚至直接指出他不對。怎知－－」

 

　　王總呷了一大口啤酒，長歎一聲，說︰「那個經理甚麼也不說，會後立刻把那個小主管炒掉了。」

 

　　王總慨歎說：「當我見到那個小主管收拾桌上的東西，瞥見他桌上一張和兩個子女的合照時，我才發覺自己以為做了一件對的事，卻原來是做錯了，害了別人而不自知！」

 

　　我插口道：「你開會時說的話，跟他炒了那人是沒有關係的。」

 

　　「起初我也以為是沒有關係，但之後我聽到那部門經理說：『最衰是王經理多口，如果不是他不斷亂說話，別人的攻擊很快便會告一段落。』我相信他是不忿給人家攻擊，又氣我在不適當的時候說了不適當的話，所以才狠下毒手的。」

 

　　王總說，當見到那個小主管執拾東西時，他感到很憤怒，其後卻感到很內疚，認為自己害了一個無辜的人。

 

　　「我下定決心，以後不再在不適合時候說不適合的話。可是問題來了。」他停頓了一下，反問我：「甚麼是適當時候？甚麼是適當的話？」霎時給他一問，我立刻答道：「這要視乎不同的環境。」他追問：「甚麼是最好的環境呢？」我為之語塞。

 

　　他說：「我發現在辦公室內要做每件事、說每句話，都要思考是否最適合的時機的話，那會很費神。」於是他自創了一套放諸四海皆準，又永遠正確的方法，就是面對任何事都不回應、不討論、不爭辯、不表態，縱使像李副那樣羞辱他也處之泰然。

 

　　「那件事發生時，我才加入公司做了六、七年，是部門經理，還經常和人爭論，四處碰壁，給打擊得焦頭爛額。但當我改變方法後，不到三年，我連升數級至總經理。」他說得著的不是名利，而是心情平和，健康又好了許多，我則感到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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