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菲律賓姐姐服侍了8年多的前顧主，因為幾位小朋友要往英國留學，而舉家移民，她便展轉成為我家的好幫手。我家工作量不及上任家庭那麼繁重， 她通常睡得早，一般不過晚上十時。

 

　　這一晚，她的手機鈴聲響個不停，不時也聽到她輕微的抽噎聲。她關在自己的房間裡，我也不便搔擾提問。

 

　　第二朝醒來，只見她兩眼浮腫，滿布紅筋，只好打聽打聽。

 

　　想不到她未言先落淚。在我們的英語交談中，她給了我以下信息：

 

　　「前顧主的四個兒女，昨晚深夜乘飛機回英國。他們離家乘搭的士前給我電話，說不想再回到英國去。每一個人給我訴苦：天氣是那麼冷，寄宿生活是那麼刻板，不飽的晚餐是那麼難受，沒有好朋友的生活是那麼沉悶，不能與人談心事是那麼的慘……」

 

　　「他們有多大？」

 

　　「14、12、10和8歲。 轉乘機鐵時也偷偷來電告之，他們將面對何等的催谷、操練和應試。第三少主人更要越級挑戰英國公開試GCSE的數學科。他們說過往三個月他們操練得很辛苦，連氣也透不過來。再回到英國，他們預料情況會更惡劣。」

 

　　「他們為甚麼不對父母說清楚？」

 

　　「他們很小的時候便向父母請命，但從來多是被駁回，只得含淚屈服在強權之下。登機前，他們感謝我在這聖誕節期間，每逄休假，便如以前服侍他們似的，到訓練中心接送和聆聽他們吐苦水。他們要求我承諾當他們再回香港時，也能如前那樣看待他們、愛惜他們、陪他們睡覺。」

 

　　 「你有甚麼感受？」

　

 　　「我覺得男主人很慘，因為每一個孩子每一小時操練學習費要$500至$2000。他們每人所要學習的都很多。每月兒女學習費用很大，他要努力、拼搏賺錢，每日他只是工作、工作和工作，連兒女一面也不多見。

 

　　女主人也要工作幫手賺錢。在我心目中，她是個傳宗接代機器、策劃培養兒女潛質的掌舵人及通知工人接送者。」

 

　　「對於那些少主人呢?」

 

　　「我真的覺得很心痛。想不到聖誕節回港短短三、四星期 訓練課程也編得密密麻麻。我聽了他們的苦況，只能安慰他們，間中送他們喜愛的小物品，讓他們開心。他們自小常常說：我比他們父母好得多。」

　　

　　聽罷姐姐的幾段話，我真的感到十分心寒。父母捱生捱死，歷盡千辛萬苦，到頭來兒女的心卻給外傭姐姐偷走了。

 

　　沒有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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