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陷美？

　　最近中國嘉德「四季瓷器」拍賣拍岀一支「清雍正青花礬红穿花龍紋玉壺春瓶」，成交價540萬人民幣，拍後市場譁然，一部份古董商和清官窰藏家覺得走寶，亦有網上媒體認為是一個很大的「漏」。「漏」者，漏網之魚之謂也。

清雍正青花礬红穿花龍紋玉壺春瓶  來源：中國嘉德

　　此瓶是一件殘器，估價只是10-20萬人民幣，為何拍出540萬人民幣的天價？

 

　　有本地古董商認為是物超所值，亦有競拍者認為：「這樣一件古代精品身價不過是北京三環內一套小兩居，到底是古代藝術品有泡沫還是樓市有泡沫？顯然市場不缺錢，缺的是精品。」

 

　　本地古董商卻謂：「雍正的各種玉壺春瓶，完整的，市場上大概總共就見過3-4只，其中有青花釉裏紅的，也有青花胭脂紅的，但是畫礬紅的，目前所見，這是唯一的一隻！而且這件的礬紅也不是我們平時所經常看到的那種艷紅，而是偏鐵鏽紅的赤紅，所以從稀有性上講，它是唯一的！這件藏品另一個出色的地方在於其畫工。有檔案記載，大約雍正六年的時候，四爺命御窰廠燒製了一隻瓷胎畫琺瑯胭脂紅龍紋玉壺春瓶，但看到成品後，龍顏大怒，雍正認為那一隻的龍不夠霸氣，必須要改良。一年之後，御窰廠終於成功的燒製出了一隻瓷胎畫琺瑯胭脂紅玉壺春瓶，稱得上是整個清代官窯瓷器中畫得最好的龍了！這件瓷胎畫琺瑯胭脂紅玉壺春經過海外大行之手，後間接由我經手，為一位香港藏家所收藏。如果將兩件龍紋玉壺春進行比對，你可以發現應該出自於同一位宮廷畫師之手，稱得上是清代最好的龍了。即便嘉德四季這件是一件截口的殘器，但是470萬人民幣的落槌價仍然是偏低的！如果放在一些大拍上，最終的成交價有可能翻上一倍。因為這件如果是完整器，那麼至少要價值5000-6000萬人民幣，像這樣具有唯一性的殘器，市場估價是完整器的20%應該是比較合理的，但是在現場，由於起拍價僅僅只有10萬人民幣，因此，很多人在看高到了200萬元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心理的坎了，但實際上，這件藏品的真正價值更高！」

 

　　「有檔案記載，大約雍正六年的時候，四爺命御窰廠燒製了一隻瓷胎畫琺瑯胭脂紅龍紋玉壺春瓶，但看到成品後，龍顏大怒，雍正認為那一隻的龍不夠霸氣，必須要改良」云云，恐是道聽塗說。清宮檔案不會記載雍正為一件瓷器龍顏大怒這種小事，惟恐有損帝德，這只不過是讀書少的古董商信口雌黃、胡說八道。

 

　　此瓶我沒有上過手，據上過手的行家講，此瓶原本是青花釉裏紅，但釉裏紅發色不漂亮，之後再入窰低温翻燒礬红釉，證據是龍眼旁邊的綠點，明顯是含銅的釉裏紅釉因燒窰的温度不足，所以泛綠點。

 

　　此事引起我的好奇，究竟此瓶是清代翻燒還是近代翻燒？根據我對雍正的認識，他是一個非常嚴苛的皇帝，景德鎭御窰廠燒壞了一支青花釉裏紅玉壺春瓶，只會即時打碎，絕對不會瞞住雍正入窰翻燒礬红釉，再送達御前，因這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如說雍正看到釉裏紅發色不漂亮，命令陶工再入窰燒礬红釉，這在雍正朝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雍正如果那麼容易說話、原諒臣下的錯失，年羹堯就不會被賜自盡，隆科多就不會死於禁所！

 

　　礬红釉是近代翻燒應是怠無疑問，這就大大影響了它的價值，再加上它是一件殘器，470萬人民幣的落槌價我認為絕非物超所值。

 

　　我甚至懷疑此器全假！

 

　　兩年前一間英資大行在香港拍賣一支乾隆殘器，估價亦是非常之低的二三十萬港元，最終以二百多萬港元拍出。此乾隆殘器原是「高仿」，為甚麼那麼多資深行家、收藏家舉牌競拍？貨主或拍賣行故意將一件「高仿」損壞，目的是轉移買家的焦點，再以低估值令到買家在不知不覺間將注意力集中於價格方面，忽略了「真假」這個重要環節，這是不道德的拍賣行和騙子慣常用的技倆，不可不察。

 

　　殘器始終是殘器，不論本身是真是假。「清雍正青花礬红穿花龍紋玉壺春瓶」就算是真，我認為只是幾十萬的貨色。

 圖二：元代釉裏紅畫松竹梅帶蓋梅瓶  南京博物館藏

腳註：

 

　　青花、釉裏紅都是釉下彩，而礬红卻是釉上彩。「釉下」、「釉上」指無色透明釉之下或之上的彩釉。青花、釉裏紅在同一件瓷器上出現，兩者發色是否明亮、達標全取決於窰工控制窰火、氣氛的技術是否到家。釉裏紅(氧化銅)是非常難準確控制發色的彩料，因此成品率一直偏低。圖二是釉裏紅發色不達標、不明亮的元代釉裏紅畫松竹梅帶蓋梅瓶。釉裏紅發色之不容易掌握，從此梅瓶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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