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命》：陳冠中的光明啟示

　　書展剛完結，湊興去發掘黃金屋的，應盡興而回。媒體集中報導具香港本土特色的書籍，同樣矚目的是書展年度作者陳冠中。他是香港人，近年移居北京十三年，仍心繫香江，演講時對和平佔中行動表態，又重提十五年前「香港未完成的實驗」一文，分享對民主的看法，也關心中國「盛世」年代，「中國天朝主義與香港」的關係，他講座份量之「重」，對比他年初作品《裸命》中主角命運如鴻毛的不由自主，感覺既強烈又深刻。

 

書名：裸命

作者：陳冠中

出版：天地圖書

 

　　裸命，意指爛命、賤命一條。有說裸命是政治小說，通過一個拉薩藏族青年強巴，和梅姐、貝貝兩母女的情色關係，比喻西藏和中共間複雜糾結的關係，書中切膚的性愛情節十分「到位」，看時幾度屏息掩卷，三個章節以「肉團，芻狗和異域」為題，已經標示了人的無力和孤絕感。

 

　　第一章寫表面當梅姐司機，被人笑謔「小藏獒」的強巴，如何以性來取悅主子，他有不舉的煩惱時不惜召妓來提起性趣，目的是把「能耐留用」。他的名字強巴成了人生的最大諷刺，個人榮辱，和他可憐的「雞巴」共存亡。

 

　　直至遇到梅姐的女兒貝貝時，也是藏族青年想遠闖北京追求真愛，掌握個人命運的時候。貝貝是愛狗人，動保志願者；強巴卻總遇著或聽到豬狗不如的人和事：滿布的飛蛾屍骸；恐怖的挖眼法；途中遇到充滿死亡欲望的藏人尼瑪，其後到北京郊區的維穩賓館當保安，看管各地來北京上訪者，住的地方如狗窩，目睹被拘留，看待如芻狗的上訪者。之後，他為保命，選擇再一次出走。

 

　　書中描寫的藏人和漢人，其實都迷失在歷史的漩渦中，追尋身份和認同，是眾生的願景。作者下筆簡約輕淡，但處處都有人生隱喻。如提到：衣食住行不欠缺，弓著腰做人，像被韁繩拴住；又多次提到人的最赤裸狀態：「一口氣一條命」，人生就是這樣身不由己。

 

　　陳冠中在一篇訪問中提到，《裸命》是寫給知識份子看的。不難理解他希望讀者能探索故事背後的含義，又可自由解讀。最後，強巴孤身一人，沒有在梅姐兩母女身上找到救贖，卻在他帶著上路、臉容表情像這母女的佛度母像上燃起希望。

 

　　強巴懷著到每個民族遊歷、交朋友，長見識的夢想，迎接未來。讀《裸命》至最後，男女肉帛相見的情節已不復記起，只要仍有一口氣一條命，便會珍惜人和人相處學習的機會，生命仍是可貴，一點也不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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