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觀念裏，中國人一直以富有感情和道德的民族自居，不論公事私事，有中國人的地方，往往一切以情出發，以德指路。即便中國人真的如傳統觀念中那樣富有感情和道德，但當感情和道德逐漸消褪後，我們還剩下甚麼可以值得驕傲？如果該生氣的時候，卻高興；該熱血的時候，卻逃避；該憤怒的時候，卻冷漠；該包容的時候，卻刻薄，那麼，到底我們應該怎麼面對自己？

 

　　這些年見過不少感情和道德消退後，暴露出來的道德暗礁——南京彭宇案，佛山小悅悅事件已令人心寒，而上周五哈爾濱發生一起砍殺醫生血案，再次讓中國人的感情和道德傳統面臨質疑：一位年僅18歲的患者，懷疑醫生敷衍醫治，突然瘋狂用刀砍傷在場的醫護人員，造成一死三傷，死者為一名尚未走出校園的見習醫生，還不到30歲。

 

　　看過這段新聞，你會怎樣想？

 

　　相信大多數人都會認為，醫生是受害者。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網上調查中，竟有6成網友認為醫生被殺是值得高興的事！還有網友留言寫到「應該舉國歡慶！」，而此類的留言竟有不少擁護者。

 

　　如果說，這起悲劇已經讓人痛心疾首，而這樣的調查結果則更加讓人欲哭無淚。砍殺醫生並不是個別案件，2011年中國就發生了10起類似血案，醫生本該是白衣天使，怎麼成了全民公敵？為甚麼一位患者砍殺醫生，會給成千上萬的網民帶來快感？

 

　　單單是網路暴力的說法，恐怕不足以解釋醫生被殺竟能引起6成網友歡呼，網民們歡呼的原因，歸根於「看病難，看不起病」、「一人有病，全家受窮」的社會現實，以及對醫療事故投訴無門、對官醫勾結、醫生亂收紅包、醫院以藥養醫等社會頑疾的發洩，而醫生作為醫療體系中與患者接觸最頻繁的人，自然成為最直接的發洩對象。在香港，遇到醫療事故，尚且可以透過申訴、透過傳媒曝光，得以尋求公道，而在內地的某些醫院，醫院成了醫人也害人的灰色地帶，醫生成了白衣天使和白衣魔鬼的混合體。

 

　　其實，醫生是一個前期投入很多的行業，不論其他，僅僅在學校的學習時間就比其他學科要長得多，而醫生在歐美的社會地位和薪資水準都處於前列，但在中國，醫生這個行業卻有中國特色——筆者其中一位友人就在內地從醫，剛入院工作，基本工資只有1000多元，病者診治費提成1.5%。

 

　　這樣的「低底薪，靠提成」制度之下，有些無良醫生為了提高收入，會提高病人的診治費用，這其中的方法就包括進行不必要的檢查，開貴價藥，甚至直接收受紅包，這也就是為甚麼社會上充斥著感冒也被拉去做CT，頭痛發燒吃藥也要上千塊，不見紅包不做手術的故事。相比之下，香港的醫療制度是「高薪養醫」，不說醫生，護士月薪起點也有約24000港幣，高於社會收入中位數，而醫生的收入就更加豐厚。

 

　　年輕的見習醫生尚未用手術刀救人，就被水果刀奪去了生命，即使他從不收紅包，即使他剛剛工作，即使他會是個妙手回春的好醫生，卻也逃不出這個社會的心魔，成了扭曲的醫療體制的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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