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真有預知能力，我知道是時候道別了。

 

　　也沒甚麼，生老病死本是自然定律，只是，如由我選擇，但願天公容我多留一會。多給十數天便夠，我不想教她倍添愁傷。

 

　　無奈，我改變不了現實。這一次，我感到再撐不住。醫生說可以幫上忙，兇悍的藥物可以為我續命，但是她不同意。「如果沒希望了，我不想給他多添痛苦。」她說。

 

飽受癌症煎熬

 

　　她是個倔強的女生，無論遇上多大的挫折，心裏有多苦，她都不會在別人面前哭。我一直覺得這樣對她不好，不讓情緒發洩出來，黑暗會在內心悄悄蔓延，恰如在我體內肆虐的癌細胞，不早點處置，搞不好有天會毀了她。無數次，我想要勸她釋放自己，告訴她在適當的時候示弱並不丟臉，可惜我有口難言。

 

　　11年來，她只容許自己在我面前哭。前年，自他離開以後，她對人歡笑，其實每天鬱鬱不樂。她和他分開，我不想說是她錯的比較多……她真的很愛很愛他，只怪她太害怕示弱。

 

　　她不曾在他面前流淚，不管是被感動了，被欺負了，或是內心充滿歉意，她都拒絕讓真情流露。這樣的一個女孩太吃虧了，愛哭愛鬧本是女生的特權。是父母的失敗婚姻，在她身上形成了冷漠的保護色，難怪他誤解她不愛他。

 

緊急召回舊愛

 

　　趴在床邊的她泣不成聲，我竭力抬起小手掌，貼在她的唇上。我不是阻止她痛哭，我是要示意，叫她把他喚來。舊日，他們還在一起時，每次他想和我親嘴，我都會伸手擋開他那滿布鬍碴的臉。

 

　　她會意，她和他都是我的主人，他也養育了我9個年頭。

 

　　她撥電話給他，卻在接通前匆匆掛線。她努力調整呼吸，非要把情緒壓得穩穩，才肯讓他聽到她的聲音。

 

  為甚麼非得這樣？我不要這樣！

 

　　我是希望見他最後一面，可是我更希望藉此機會幫她拆掉圍牆。在離開前，我想要看到她幸福。

 

　　他趕來了，看見奄奄一息的我，他落下了男兒淚。她退到一旁，強擠出冷靜表情，他忍不住罵，罵她鐵石心腸。

 

　　我不要他再誤會她，我盡了最後一口氣嘶叫：「喵———」

 

　　她再也憋不住，哭得無法站直身子。他呆了呆，像是明白了甚麼，摟她，讓她依靠。她和他一起輕撫我的背，我緩緩闔上眼睛，含笑。

 

撰文：笛子（浪漫愛情小說作家）

本文轉載自《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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