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這個愛好和平的國家，奧斯陸如此平靜的城市，竟然會出現一個毫無人性的超級凶殘屠夫布雷維克（Anders Behring Breivik），槍殺近百名手無寸鐵的青年，令人髮指。如果他真的是神經錯亂，那還罷了，可看作是一宗意外慘劇，但他一點也不瘋，殺人後自動投降，整個計劃籌備了兩年，不是出於一時衝動，覺得他殺得理直氣壯。他背後有套歪理，卻值得我們去深思，因為歪理也如細菌會不斷繁殖，當相信歪理的人愈來愈多，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世界大亂。

　　超級屠夫的歪理是甚麼?他初步在法庭上辯稱，此舉主要是為了盡可能地沉重打擊正在執政的挪威工黨，並且迫使工黨對其移民政策的「失誤」負責，希望給挪威社會帶來一場革命。但這些主張背後有甚麼理據?這大可分析超級屠夫曾在網上發表一份長達一千五百頁的手記。

　　他在手記內毫不掩飾對挪威的「多元文化社會」反感，羨慕像日本、韓國等單一民族國家，所以他是個極端的民族主義者，害怕挪威會被國際主義取代。他聲稱自己反伊斯蘭，以基督徒自居，喜歡參加共濟會活動。他形容自己的殺戮行為雖兇殘，但有需要，且在網上呼籲歐洲基督徒發起「現代版十字軍東征」，要消滅所謂「文化馬克思主義」，並且充當「聖殿騎士」，抵抗有伊斯蘭教信仰的人入侵歐洲。所謂「聖殿騎士團」（Knights Templar），即中世紀天主教的軍事組織，隸屬當時為籌組十字軍而建立的軍事修士會。

　　這個狂魔更引述英國十九世紀哲學家米爾（John Stuart Mill）的名言說：「一個有信念的人，勝過十萬大軍。」言詞之間，已流露出殺氣重重。 米爾是功利主義的代表人物，認為人生目的應不再圖謀一己幸福，而是去關心他人幸福和人類狀況的改善，從「自利」轉變為「自我犧牲」。但此一主張若缺乏正見，流毒更大，像狂魔追隨一種錯誤理想，把殺人當作是「殉道」。

　　這種現象，中國傳統有所謂「以理殺人」的說法，清初學者戴震便把明朝滅亡的原因，歸根為宋明理學家「存天理、滅人欲」的理論，天理與人欲形同水火，用道德規範來節制人欲，連人的生理欲求都成罪過，戴震稱之為「以理殺人」。若將「以理殺人」的原則作邏輯推演，另一個說法便是「替天行道」， 在人類歷史上，經常有人打著正義旗號對他人強加暴力，像納粹狂魔希特勒殺戮猶太人是其中表表者。

　　我們有必要揭開「以理殺人」的迷霧：正義究竟如何被利用而成為殺人工具？像今次的超級屠夫，聲稱自己是基督徒，但耶穌不是宣揚博愛嗎？雖然不少基督徒認為此人是「基督教原教旨主義」，特別極端和激進，已無法準確傳達甚麼是基督徒的正統信仰。但基督教的教義本身是否也存有漏洞，令人走火入魔？在摩西《十誡》，雖然第六條列明不可殺人，但開宗明義第一條卻是「除耶和華外，不可有別的神」，這就會形成心胸狹隘和專橫的錯覺心態，從而認為應剷除所謂異教徒？佛教也有五戒，且以不殺生為首，相信也是一種令人生起慈悲心的長期薰習，而且範圍更擴展到人以外的生命。

 《經濟通》所刊的署名及／或不署名文章，相關內容屬作者個人意見，並不代表《經濟通》立場，《經濟通》所扮演的角色是提供一個自由言論平台。

樂本健【年度感謝祭】維柏健及natural Factors全線2件7折► 了解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