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3/2013

一個賣自己書的傷殘老人（上）

　　《小塵埃》一書，有一篇記一個在路邊坐輪椅賣書的傷殘老人。

　　老人的輪椅前擱了一張木板，當成桌子，上頭是一疊同樣的書，還有一塊牌子，上頭寫：「自己的書自己賣。」老人雙手雙腳都是小兒麻痺，一有人趨近看他的自傳書，他就用孱弱畸形，兩隻彷彿柳條的手夾起一本書，在來人面前無力地搖晃，並吃力地發出氣音。一本薄薄的書要賣六、七百塊台幣，所以來人往往聽了價錢又放下，像洩了氣的汽球，那聲音瞬間消散於空氣中。

　　在他成為我的採訪對象以前，我遠遠地觀察他好一陣子，他的手連筆都握不住，更何況推動輪椅，不曉得他每天怎麼來，怎麼走。只能想像，每天一早有人將他送來，像個擺飾一樣地點綴在路口，便任其自曝自曬，自寒自凍，也自生自滅。

　　附近賣果汁的大嬸看了不忍，常常來幫忙，到了中午，便推他到附近快餐店吃炸雞，喝一杯冰可樂。吃喝之後，就是大小便，我不知道他是否包著尿布，如果包著尿布不換，怎麼能捱一整天？如果不包尿布，誰能抱著他一天上兩、三次廁所？

　　然而，傷殘老人看起來也非全然無助，看似每日打理了才出來，一頭灰髮梳得服貼齊整，淺色襯衫上衣紮進西裝褲，褲口以一條麻繩代替皮帶綁著，底下是一雙舊球鞋，鞋面有些斑駁脫落，但鞋帶繫得密密實實的，打了兩個均衡的蝴蝶結。

　　作者房慧真說，當記者有個好處，只要亮出名片，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向他人索取一個故事。

　　（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