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教授馮永基：拆解對「西九故宮」的謬誤！

　　近日西九因増建「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一事，引起不少對西九文化區的嚴厲批評，馮永基藉著對西九項目的多年參與所知，嘗試消弭不必要的謬誤。

 

　　也許，是出於當年我對「西九文化區計劃」抱有懷疑，更是一位「好管閒事」的建築老師，筆者「因而」被委任為西九董事，長達四年；往後，仍擔當西九發展委員會委員至今，對西九由規劃以至建築，從概念、設計、諮詢、落實以至興建，尤為關注。

　

　　近日，西九因増建「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一事，引起不少對西九文化區的嚴厲批評。筆者不吐不快，藉著對西九項目的多年參與所知，嘗試為大家分享箇中己見，以能及早消弭不必要的謬誤：

　

 

有關西九文化區的定位

 

　　一如我的文化界朋友所憂慮，西九的角色會否和康文署重疊？官方給予的回覆是，康文署的博物館有責任把本地的好東西弘揚海外；西九的博物館卻以引入海外的精品為目標，以優質藝術展示香港在國際舞台的文化願景，亦造就成世界級的旅遊景點。明白了這個分工，便容易理解為何在尖沙咀那不算怎麼大的區域，竟會有康文署管轄的香港文化中心及多座博物館，不遠處的西九更要興建10多幢的文化場館。曾幾何時，大家不是沉醉於期待各國的名牌博物館進駐西九嗎？古根漢、龐彼度、羅浮宮、故宮等，好不熱鬧，到今天，又竟然擔心會成為洗腦的平台！

 

有關意識形態的憂慮

 

　　如果因為多看該國古董便愛上那個國家，那未免杞人憂天。看台灣陽明山上的故宮，它自50年代起，已展示中國最優秀的歷代古董，難道已成功令台灣年青一代熱愛中國？筆者認為，博物館的東西會令藝術愛好者讚嘆其巧奪天工，卻未至於對該國及其皇朝延生好感。放諸此地，香港文化博物館設有徐展堂館，香港藝術館亦有虛白齋，都藏有彌足珍貴的中華寶塊。年輕一代，有否受此「偉大中華文化」的心靈感召？月旦西九故宮是洗腦溫床，或認為有助年青人的愛國情懷，同是「堅離地」的思想落差。

 

西九前行政總裁對西九的認知令人費解

 

　　筆者對西九前行政總裁連納智先生宣稱西九文化區是「聚焦現代藝術」的說法感到大惑不解。蓋西九文化區內的其中重點設施是明年落成的「戲曲中心」，演出種類包括粵劇、京劇、崑劇、越劇等，同屬中國傳統藝術。區內亦有歌劇院、音樂中心及黑盒劇場。換言之，亦包括西方傳統歌劇及古典音樂的表演藝術。因此，西九是以推廣綜合性藝術文化為目標，有新有舊，讓東方遇上西方 (East Meets West) ， 乃香港賴以成功的文化特色。

 

有關西九故宮是不倫不類的建築

 

　　據悉，提出這謬誤是年輕的建築師。筆者質疑，在還未看到嚴迅奇建築師的設計之前，便下定論他的設計是不倫不類，是很不專業的判斷！若然假設「西九故宮」的外觀會是中國傳統建築的亭台樓閣，更是不成熟的想像。難道嚴迅奇先生設計的廣東博物館及雲南博物館等獲獎建築是不倫不類？由瑞士建築師Herzog & de Meuron 設計的M+內亦設有「水墨館」，為何不指摘它是不倫不類或與西方現代藝術互不協調？

 

有關西九建築比賽的誤會

 

　　在市民心中，以為西九的建築物都是透過國際公開設計比賽產生的。這是美麗的誤會，只有「西九規劃概念」、「戲曲中心」、「M+」及「M+Pavilion」是通過比賽產生，後者更是前任主席忽發奇想的德政，讓香港年輕建築師在西九能分一杯羹。其餘的，還有歌劇院、黒盒劇場、藝術廣場、西九公園、M+貯藏館及大大小小的硬件配套，並不是比賽的產物。原因是，管理局認為透過比賽的建築都有超支的問題，至後期的項目，採用了較簡易的方法進行。按西九條例，只要符合城規所定的高限和地積，及屬於藝術文化範疇內的設施，並無明文規定所有建築需要透過比賽產生。

 

　　筆者畢生關注香港的建築設計，支持建築比賽，惟明白比賽亦有其缺點。那是，一般誇張奇異的設計，較容易搶奪評審團的眼球，甚至獲獎，換來與周邊極不協調的景觀，也導致超支及物非所用的空間。這是建築比賽帶來的不確定因素，故要視乎個別情況。

 

有關對諮詢的理解

 

　　這是一個很值得香港人反思的問題。西九在各階段確實進行了很多次諮詢，更有不少文化界朋友批評西九的諮詢是過猶不及。筆者看到「過早諮詢」的盲點，是在未看到設計之前要求市民發表意見，是否有點兒不著邊際？這類諮詢的結果，總離不開：「必須環保、要有特色、不要超支、不要拖延」等必然的設計原則。因此，真正有實效的諮詢是應由建築師提供初步的設計方案，讓市民及同業表達意見，經修訂後，再進入深化設計，才是有成效的諮詢。西九當局應邀請嚴先生提供他的故宮初步方案，與有興趣的民眾分享，與民共事，同享成果。

 

市民曾支持嚴迅奇

 

　　還記得市民對於當年西九進行的設計比賽結果很有意見，更有人認為，因為西九由外籍人士主導，才導致全由外國建築師奪得項目（筆者當然不認同這偏見的看法）。民間更為本地的嚴迅奇建築師輸掉「規劃概念比賽」而可惜，在報章發表聲明，支持嚴迅奇的方案。

 

　　可見，香港市民及建築界都期望在如此重要的西九文化區，應有香港具代表性建築師的作品。適逢新增故宮項目，並因涉及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內涵，從建築界的角度，會理解由本地大師嚴迅奇先生執筆是合適人選。西九主席突破藩籬，仿效法國總統米特朗當年力主由貝聿銘設計羅浮宮的膽識，主導由港人設計這重點建築，乃是應有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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