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政情

雷鳴天下
28/07/2023

大國博弈的霸道與王道

#大國博弈 #現實主義理論 #霸權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世界從未經歷過像今天如此既深且廣的地緣政治動盪,以致各國的社會、經濟都受到重創。要找到走出困境之路,一條線索是弄清霸道與王道的分別。

 

  霸道與王道的概念,在中國歷史上,古已有之。《孟子.公孫丑》有言︰「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這段說話很有意思,光是以力脅逼別國的,還不甚夠資格稱為霸,聰明的霸還會懂得搞包裝,假借一些好聽的修辭,自稱為仁的化身,連道德高地也要搶佔,亦即硬實力軟實力都要足夠,都會利用,侵略了別國,還要人感謝,把她當成是燈塔。霸者也必是有實力的大國,需要一大堆不敢不聽話的小國逢迎,喜歡當盟主。走王道路線的國家以德服人,對別國持平等態度,有利可共享。她們不一定要當大國,也不需結盟。

 

美國出兵成癮雙重標準

 

  根據上面的描述,美國要當霸主是明顯不過,不證自明的。美國用在軍事上的資源世界第一,比第二至第十名的軍事資源加起來還要多,發動戰爭之頻繁,也無任何國家可比肩,自1776年建國開始,她只有17年沒有打仗,所參與的戰爭中,只有極少是別國發動的,基本上都是她派兵攻擊別國。這樣一個擁強大兵力而又出兵成癮的國家,別人會不受她威嚇嗎?

 

(Shutterstock)

 

  美國是極注意形象包裝的。美國《獨立宣言》有云,人人生而平等,他們皆有若干不可剝奪的權利,「其中包括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這段宣言擲地有聲,反映美國開國之父的智慧。不過,歷史卻是充滿嘲諷,大量美洲原居民早已被屠殺至整個民族近乎滅絕,近數十年來在中東、北非、中亞、東南亞甚至拉丁美洲,都遭過美國狂轟濫炸,美國政府如何有顧及人人平等的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對此等雙重標準的偽善,我們很難不把其宣稱的價值觀視為行霸道的掩護工具。

 

  為甚麼美國如此喜歡發動戰爭?在不很久之前,有一種頗有影響力的「理論」,說民主國家不會發動侵略戰爭,原因是選舉出來的政府不會幹此不義之事。這「理論」難以自圓其說。美國發動的戰爭最多,很多還是明顯不義的侵略戰爭,那麼便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美國根本不是民主國家,這點是美國絕不承認的;二是民主國家一樣也會侵略別國,以利其當霸主,這點倒是她無法賴掉的。

 

  國際關係大師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有一套「現實主義理論」,認為所有的超級大國都不會容忍其他國家挑戰其霸權,對有實力的潛在挑戰者也不會容忍,會千方百計把對方先解決掉,正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米爾斯海默的說法,對一切行霸道的國家都適用,但以王道為本的國家卻未必如此。

 

霸道國家容不下挑戰者

 

  霸道的另一種描述,便是喜歡名副其實的當一哥,人人都要聽其指揮。經濟學角度看,為何有些人或國家如此喜歡當一哥?假如報酬制度是基於「錦標理論」的,這便不奇怪。在各種比賽中,往往冠軍(也許包括亞軍季軍)可取得近乎所有的獎勵,其他參賽者卻甚麼也得不到。這樣一來,有望奪冠者會出盡辦法確定挑戰者都不得逞,否則自己會失去一切。實際世界中,美國靠着自己的霸權可得到不少好處,例如借債不還別人也無可奈何,所以她對其他國家有可能超越她十分敏感,別國是否有興致超過她並不重要,只要她表現好,實力進步快,美國也有誘因阻止別國的上升。

 

  中國的外交走的是王道還是霸道?在中國歷史上,除了蒙古人曾想派兵遠赴東洋征服日本外,你不會找得出任何一個派兵海外侵略別國或建立殖民地的例子,連鄭和極其強大的艦隊也不幹此事。當代中國推動的改革開放、一帶一路計劃、RCEP、亞投行、向非洲國家提供合理信貸等,全部都是互惠共贏的政策,這正是現代版的王道。連對付伊斯蘭少數極端教派的恐怖分子,中國也沒有像美國般派兵狂炸異國,反而多設立再教育營,減低新疆部分人民受極端思想蠱惑的機會,這可比美國文明得多、王道得多。

 

中國行王道亦要自身強

 

  中國的王道政策符合經濟學的思想。經濟學家思茲念茲的便是如何使整體社會得到最大利益,最多人得益,追求配置資源的高效率,減少浪費,早已深植在經濟學家的思想基因中,所以我們對美國的芯片戰、貿易戰、抹黑戰等損人害己的政策,很難認同。

 

  霸道要靠假仁假義去掩護,兩條腿走路,王道也一樣要有實力作後盾。一個小國面對着一個霸道大國及一個王道大國,她會聽誰的?若王道大國經濟科技及軍事俱無實力,小國出於恐懼,也只能屈從霸主的指揮。所以中國即使在推行王道,也絕不可能輕忽實力的建設,否則自己也會頹然倒下。


(本文原載於7月28日《晴報》)

14/07/2024

我在倫敦見證香港回歸

#英倫歲月 #白廳 #英國外交部 #特拉法加廣場 #中英關係 #新篇章 #政情 #大國博弈 #回歸 #倫敦

  我乘坐的黑色計程車在特拉法加廣場的紅綠燈前停下,前方就是白廳(Whitehall)。倫敦正值舒適的夏天,車窗外遊人如鯽。這天是1997年6月30日,大約半小時後,香港政權交接儀式就將在遙遠的灣仔會展中心舉行。

  我應英國外交部之邀,正前往白廳參加「告別香港」直播酒會。白廳既是倫敦市中心的一條街名,亦泛指圍繞這條街的英國內閣直屬政府部門,包括外交部、國防部、財政部等。在更遠一點的地方,大約步行10分鐘的距離,座落著女王伊利沙伯二世的官邸白金漢宮和英國國會。

  這裏既是英國的政治中心,亦是倫敦的旅遊勝地。兩年多前我剛剛抵埗時,就曾搭上了一輛雙層觀光巴士,坐在露天上層,置身各國遊客之中,在此轉了一圈,費命記住我即將前往採訪的各個政府機構。

特拉法加廣場遊人如鯽

  當遠在亞洲的香港進入回歸倒數的最後歲月時,我則頻繁地出入國會、唐寧街和白廳採訪。以前在電影和新聞裏才會看到的那些地點和人物,現在成了我工作出入的場所和採訪對象。經過這段時間的工作,我對英國社會已有所了解,清楚知道除了政治圈和金融城的精英們,遠在香港的這場回歸並不會在報章及坊間留下漣漪。

  直至此前的一天——6月29日,即香港回歸前的最後一個星期日,英國各大報章的頭版頭條,仍舊是圍繞著兩個月前剛剛上台的工黨財相白高敦,向中產加稅的風風雨雨。

  《星期日泰晤士報》則刊出了獨家消息:王儲查理斯正密謀與情人卡米拉成婚。這自然令戴安娜王妃和她的支持者們非常不滿。但誰又會料到,戴妃兩個月後會在巴黎香消玉殞?當那場車禍發生後,英國公眾的眼光迅速轉向了王室,香港移交和帝國終結引發的短暫傷感從此煙消雲散。

  酒會位於白廳的一個大型宴會廳,會場已經放置了巨幅的電視屏幕。為了方便觀看香港傳來的直播,會場的巨大窗戶掩上了布簾,令人感到酒會猶如置身那亞洲東方明珠的夜晚。

  在直播前的等待時間,政要、官員和各國賓客交杯接酒。我所在的聊天群中有位賓客正在大說笑話:「話說,內閣大臣們剛才開會,都說『錯了,錯了,我們應該拿整個蘇格蘭、威爾斯和北愛交換香港,可惜現在為時已晚!』」

  香港時間7月1日凌晨零時,倫敦時間下午5時,香港的交接儀式開始。一隊男女侍應捧著一盤盤香檳,應聲從白廳酒會的側門魚貫而入。正在此時,解放軍三軍儀仗隊操入香港會展中心。當巨大的直播畫面傳來時,站在最前排的一名英國官員忽然用極誇張的語調驚呼:「上帝!」

白廳直播會場打碎一地香檳

  眾人聽到驚呼聲不知發生何事,不約而同向後退,與一字長龍排開的侍應們撞了個滿懷,一盤盤香檳應聲摔下,玻璃碎了一地。於是,當香港的交接儀式步入高潮的時候,在倫敦的酒會上一眾官員、侍應卻正在忙於執拾打碎的酒杯,清理地板,並急急忙忙的換上新酒⋯⋯

 

筆者(左)在白廳參加香港政權交接儀式晚會;(右)在唐寧街10號採訪


  第二天上午醒來,我一改急匆匆搭地鐵回辦公室的習慣,而是特意去住所附近的餐廳吃了英式早餐和奶茶。來到倫敦兩年多,我已深得英式早餐的秘訣,就是麵包和茶葉都千萬不要太精緻,粗麵包才能炸得香脆,奶茶用立頓茶包就最好。這家印度裔經營的本地小餐館,因為滿足上述標準,與餐館的烤雞雙雙深得我喜愛。

  吃完早餐,在旁邊一個印裔家庭經營的街角雜貨店(corner shop)買了當天所有的英國報紙,回到家坐在客廳圓桌旁細讀。按照在倫敦養成的讀報習慣,我首先打開立場左傾、親執政工黨的《衞報》。報道稱:「曾經覆蓋四分之一地球的英帝國在昨日午夜告終,只用了15分鐘的儀仗隊步操和緊跟程序的交接儀式,香港就結束了156年的『英殖民統治』。」

  報道還提到了白廳的告別酒會:「當米字旗最後一次在香港降下,代之以中國國旗時,倫敦唐人街傳來了一陣祝賀聲。可是昨天在倫敦最重要的盛事,是白廳的直播酒會。外交家、商人和政客們本來在會場上享用著美酒和點心,當交接一刻開始時,會場卻沉靜下來。中國軍隊步操而至,令現場人士感到窒息。祝酒過後,副首相彭仕國提醒大家,此事告一段落。」 
 
  報道沒有提打碎香檳的一幕。然後我打開立場右傾、親保守黨的《每日電訊報》,只見:「共產中國的軍隊在黎明時刻湧過邊境,這麼多年來英國守軍一直害怕的『入侵』,終於發生了。」看罷我頓覺得自己活像是置身於1949年,剛剛收悉共軍強渡長江的電報。

貝理雅:中英關係進入新篇章

  在英國政治色譜中標榜中立的《獨立報》,對中國軍隊進入香港,作了另一段描述:「邊境附近村莊和市鎮的人民,異常熱情地歡迎解放軍。當開篷軍車滿載微笑招手的士兵,緩緩駛過上水時,民眾揮舞旗幟,熱烈地祝賀和鼓掌。地方代表獻上鮮花和牌匾,上書『威武文明之師』。」

  該報指出,雖然中英兩國仍可能存在一些不愉快,但是貝理雅的措詞是,兩國關係「進入了新篇章」。在香港移交的最後時刻,貝理雅已經著手籌謀與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正式會面,建立對華新關係。

  看到這,我開始感到一陣疲累,由5月英國大選工黨上台,到昨天的香港移交儀式,我已經緊張而又頻密地工作了兩個月。我望向窗外,松鼠一家又在後花園的柏樹上爬高竄低,正在等待我餵食早餐。在歐亞大陸的另一端,香港已經是回歸後第一天的下午。

  我想象著年少時天天放學經過的中上環,現在就像特拉法加廣場前的街道一樣車水馬龍。我想盡快回去度假,下飛機後在九龍城隨意找家茶餐廳,點一碟乾炒牛河,再加一杯凍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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