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政情

　　當英偉達市值突破3.34萬億美元「富可敵國」，威震A股的「茅王」，股價短短一個多月卻累計下挫15%，市值蒸發幾乎相當於中芯國際加京東方的總和。被外媒稱為「Firewater」的茅台驟然跌落神壇，中證監最新發布「科創板八條」，力挺「硬科技」企業上市，時點猶耐人尋味。

大國重器靠新質生產力

　　從去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推進中國式現代化是最大的政治」；到1月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強調，「必須牢記高質量發展是新時代的硬道理」；再到5月企業與專家座談會上，最高層詢問「我們的獨角獸企業新增數下降的主因是甚麼？」無不顯示當前最熱話題的「新質生產力」，已成最高國家戰略。

發展「新質生產力」，已成最高國家戰略。

　　就在中證監借科創板推出5周年之際，公布《深化科創板改革，服務科技創新與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八項措施（科創板八條）》的同日，美國商務部工業與安全副部長Alan Estevez正計劃出訪荷蘭和日本，要求半導體設備製造商ASML及Tokyo Electron對中國施加新的限制，中國晶片大廠被指借這些設備製造DRAM並堆疊為HBM晶片，用於訓練AI大模型。

　　此印證了最高層所指，「大國重器必須掌握在自己手裏」，而「科創板八條」提及的強化科創板「硬科技」定位，優先支持具關鍵核心技術的優質未盈利「硬科技」企業上市，就是以資本市場力挺自主創新。

缺原創性、顛覆性創新

　　在「科創板八條」揭盅之前，財政部上月底已牽頭四大行等19名股東，成立3340億元人幣的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第三期；另有數據顯示，寧德時代、上汽、京東方、TCL、比亞迪、中芯國際等，去年在獲得政府補貼的金額方面名列前茅。

英偉達股價過去5年漲逾34倍，讓一眾科創板公司望塵莫及。

　　儘管如此，有中國版納斯達克之稱的科創板，走勢顯著落後於迭創新高的納指，不單科創50指數較2021年中時的最高峰腰斬，573間公司的總市值不到6萬億，走勢最好的公司股價亦僅五倍多漲幅。原因除了投資門檻，最根本恐仍是缺乏原創性、顛覆性創新，背後或因中國的R&D投入只有一小部分用於基礎研究（大部分為實驗研究）。

　　不過，中國在清潔能源、量子技術、材料科學等領域佔據世界前沿地位，去年發表的高影響力論文數量已超過美國和歐盟的總和。可以預期的是，當新質生產力牽涉地緣政治、經濟、軍事優勢的競賽，以資本市場、併購重組等金融工具支持基礎研究和技術轉化，英偉達式的奇跡或不太遠。

　　7月16日《人民日報》的新媒體平台上發布了一篇文章，對A股狂牛當頭一棒，為跑步進場的散戶澆上一瓢涼水。

　　該文質問，「茅台酒憑甚麼成為官場腐敗的硬通貨？酒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炒的，更不是用來腐的」。敏感的股市應聲掉頭向下，最後觸發了資金踐踏式離場。茅台市值一日跌掉1739億元，而那篇文章正文總共只有1734字，可謂一字上億，句句入肉。

　　耐人尋味的是，這天又是中芯國際掛牌交易的首日，中國第一芯片股一口氣吸進了數千億人民幣，有人會想起2015年申萬宏源的IPO，吸入巨資，掛牌爆炒，接下來便拉開了中國股市歷史上最慘烈的一場股災的帷幕。

　　筆者認為2020年不是2015年，這次場外配資和槓桿炒作剛開始便被壓下去了。中國經濟從疫情中復甦的勢頭好過任何國家，而A股在全球股市中也連續墊底數年了。A股是估值的窪地，有其投資價值。

　　更重要的是，中國政府對資本市場的看法和立場發生了改變，股市被寄予厚望。政府希望直接融資能夠打開銀行去中介化為實體經濟帶來的困境，希望央行製造出來的巨額流動性在金融領域兜一個圈之後能夠幫助企業。政策的加持和流動性的簇擁之下，筆者看好A股的表現。

　　但是茅台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炒的，卻似乎是很重的一句話。上次聽到類似的句式，是「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從此之後，政府就不再支持房地產業了，哪裏房價升得快，哪裏就遭到政策打壓。

　　應該如何理解「茅喝不炒」呢？其實目前支持股市的流動性是極其充沛的，銀行儲蓄利率和債券收益率的大幅下降，更將資金趕往股市。政府和監管部門明顯放開了股市政策，官方媒體前一段更不遺余力地為股市吶喊助威。

　　然而，政府心目中的理想股市，是為實體經濟服務的資本平台，是通過IPO將資本輸往實體企業的渠道。上證指數很快就從2800衝向3400了，可是IPO還沒來得及做成幾個呢。茅台酒是一個值得尊重的消費品牌，但是它對經濟增長、就業機會、科技創新的貢獻十分有限。貴州茅台市值超過中國最大銀行工商銀行的A股市值，拋離可口可樂佔據全球食品飲料行業鰲頭。貴州茅台的市值居然比整個中國家電行業、通信行業或軍工行業的市值還要大。

　　更讓政府氣惱的是，大量資金湧入二級市場交易，這也許對投資者財富有幫助，但是對幫助企業、助力實體經濟效果並不大。這與政府大力提倡資本市場為實體經濟服務的初衷相背馳，也就惹來了如今的政策性回調。

　　在同一天，中芯暴升、茅台暴跌，背後的政策邏輯異常清晰，為實體經濟、科技創新服務。資金的合理、有序地循環，是內循環故事的重要部分，這是一盤大棋，關系著國家的經濟命運和發展路徑。此時此刻拉一下狂牛的鼻韁，是為了資本市場能夠走得更好、走得更遠。國家需要慢牛，既為投資者創造收益，也為企業供應資金，更為政府排憂解難。

　　不過，中國資本市場的歷史上從來沒有過慢牛，有過猛牛、莽牛、政策牛、長熊、短熊、不作為熊，唯獨沒有慢牛。一聽到牛鈴聲，無論散戶還是機構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往裏衝，偏要把五年的市場升勢在五個星期裏完成，企業還沒有集到甚麼錢市場就已經過熱了。政府試圖放慢市場步伐的措施被漠視，直至不斷加碼的政策有一天突然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科學家證實，牛是有學習能力的。希望A股也能夠在過去的錯誤中汲取教訓，能夠走出一波慢牛行情。仍然看好A股，在有序中體現價值、實現價值，則行穩致遠。

　　(本文為個人觀點，並非任何勸誘或投資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