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政情

　　鋥亮的光頭、樸實的迷彩、無畏的眼神、「音樂家」的昵稱……背後是私人僱傭兵團瓦格納的頭目普里戈任(Yevgeny Prigozhin)，殺人越貨、刀尖舔血的傳奇一生。如此狠辣人物，何解在倒戈兵變僅24小時就自願回撤，驚天內幕成為世人關注的待解之謎。而在西方歡呼普京的「鎧甲」被刺穿之際，民粹當道正全球蔓延四散。

普里戈任轉軚內幕待揭盅

　　周四(22日)直斥俄羅斯軍方高層隱瞞失利傷亡的普里戈任，周六(24日)終於正式倒戈－－長驅直入佔領俄羅斯南部軍事重地頓河畔羅斯托夫，在沃羅涅日擊落6架試圖阻止其向莫斯科挺進的俄軍直升機，直斥政府「腐敗、欺騙、官僚主義」……

 普京周六發表電視講話，嚴厲譴責瓦格納「武裝叛變」。(AP)

　　然而，普京嚴厲譴責「武裝叛變」的餘音猶在，關於莫斯科一夜變天的花生才剛剛拆袋，鬧劇卻嘎然落幕，普里戈任周日(25日)突宣布停止進發並折返大本營，更據報將隻身流亡白俄羅斯，而未參與兵變的瓦格納僱傭兵將一反抵制態度，跟俄羅斯國防部簽訂合約。

　　莫斯科開出何條件，或普里戈任有何軟肋？令舉世譁然的驚天兵變如此兒戲式落幕，勢有更多內幕待揭。而過往在社交媒體異常活躍的普里戈任，在周六晚離開羅斯托夫軍區總部後音訊全無，更引發擔憂其能否逃過或入獄、或謀殺、或下毒的政敵/叛徒宿命。

殺人越貨者獲英雄式歡迎

　　執政23年的普京看起來繼續執掌克宮，但高深莫測的強人形象，似乎正隨他在電視講話後當作「甚麼都沒有發生」式的處理手法而遭羞辱；而集罪犯、戰爭分子等為一身的普里戈任和瓦格納軍隊，在擁有百萬人口的羅斯托夫，受到歡呼、鼓掌、擁抱的英雄式歡迎現象更值留意。

 瓦格納在擁有百萬人口的羅斯托夫，受到民眾歡呼、鼓掌的英雄式歡迎。(AP)

　　相比深居簡出的普京被坊間戲稱「只在閲兵時見過坦克」，身穿迷彩服、經常出現的前線的普里戈任顯然更為貼地，除了因跟德國歌劇大師Wilhelm Richard Wagner同名而自稱「音樂家」，在攻城略地中表現出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時常在社交媒體用粗俗語言斥責權力高層，甚至投資拍攝瓦格納僱傭兵自傳式電影《地獄尖兵》等。

醜聞纏身，無礙選民支持

　　同樣深諳此道的還有醜聞纏身卻備受選民支持的貝盧斯科尼（四任意大利總理）、埃爾多安（三任土耳其總統）；剛剛在華盛頓誇口將成為「全球第三大經濟體」的莫迪(兩任印度總理)同不可小覷。他自2014年每月向國民直播名為「Mann Ki Baat」的廣播節目，迄今逾百集中的人生導師、瑜伽大使、親密朋友、科技信徒、環保先鋒等形象，被所在政黨稱為「眾神之王」。

瓦格納僱傭兵自傳式電影《地獄尖兵》。

　　此外，在德國剛剛奪得中部城市桑內貝格市長之位的極右另類選擇黨，正躍躍欲試為為2025年大選提名總理候選人。該黨主張德國退出歐盟、反對移民，目前在民調中的支持度已飆升至第二位。

　　　上述民粹專家將如何啟示普京？是對內清洗，還是對外升級？儘管繼續戰爭愈顯無力，但展示強硬恐仍將是不二之選。

　　俄羅斯兵變雖然最終戲劇化地和平撤兵落幕，但也看得我們目瞪口呆，因這場兵變隨時帶來世界的危機。西方媒體的焦點自然落在普京身上，他的權力如何受到削弱，對烏克蘭戰役的指揮能力，以及他走上滅亡之路還有多遠等等，我就此立刻詢問俄語系國家的國際關係學者，以了解他們的視點。一位一直密切關注俄語媒體的中亞學者冷笑了一下，認為西方媒體的分析都受他們的主觀願望影響，未必看到客觀事實。

　　學者指普京這個人深謀遠慮，根據過去種種跡象，他早對國防部作出整頓，亦對瓦格納這支私人兵團有戒心，但如他親自清理門戶，恐會遭致命反彈，現在由瓦格納兵團頭目普里戈任以激進方式曝露出國防部問題，同時也可讓他有借口收編瓦格納，可謂是「一箭雙鵰」。這解擇了為何瓦格納兵團從烏克蘭營地出發，直迫莫斯科，沿途竟沒遇到多大阻力，而且民眾還在毫無恐懼下在旁觀看，更和兵團打卡留念。

瓦格納兵團頭目普里戈任 （AP）

　
　　後來有報道指參與兵變人數最多只有1萬，不是開始時報道的2.5萬軍力，而且大部分為俄羅斯人，他們多是蘇聯解體時的退役軍人或其後人，這令瓦格納有異於其他僱傭兵團。如是者，瓦格納中的俄裔人比例比正規軍要高。眾所周知，俄羅斯是多民族國家，這亦反映在正規軍內，有俄裔、韃靼裔，以及中亞和高加索民族後裔等，普京一直想提高正規軍裏俄裔比例，如今能把瓦格納的俄裔軍人收編到正規軍去，這不是正中他的下懷嗎？

　　學者還指出有趣的一點，僱傭兵只收美元工資，不收盧布，龐大的僱傭兵開支令俄政府在財政上感到十分吃力，特別在西方嚴厲的制裁下。另方面，普京對僱傭兵團有顧忌，一直不讓他們合法，卻因應形勢容許他們法外行事。事實上，這類法外私人軍團過去也為俄羅斯在外的衝突中，幹了不少骯髒事情，尤如白手套。

（AP）

　
　　換言之，在普京無法公開處理或者不願意公開處理的事情上，利用如瓦格納等僱傭兵進行軍事干預，他們為克里姆林宮的外交政策上發揮了隱蔽的作用，這包括敘利亞戰場、南奧塞梯戰爭、中非內戰、蘇丹政變以及馬里政變中，都有俄國僱傭兵的身影，而瓦格納軍人表現更為強悍，屢戰屢勝，在眾多僱傭兵團中突圍而出，令人刮目相看，人們在戰場上看見這些肩膀上貼著骷髏頭臂章的史拉夫人，都退避三舍。

　　為何僱傭兵在戰場上比正規軍來得勇猛？雖然僱傭兵早在二戰後崛起，但其實這類兵團在古希臘時期後便出現了，當時的古希臘社會還是以奴隸制度為主，這些捱盡苦頭的底層奴隸，為了生存，便將自己的性命賣給貴族階層，為他們衝鋒陷陣，這就是僱傭兵最早的原型。

　　即使到了現在，僱傭兵的本質沒有改變，他們只是服務於資本和金錢的武裝力量，報酬愈多愈勇猛，況且他們一定要活著才能享受到回報，這做成他們為求生存不擇手段，甚至到達兇狠程度，屢犯下反人權的殘暴紀錄，結果醜聞不絕。大家還記得美國的「黑水」私人軍事保安公司在伊拉克的所作所為嗎？這些私人軍隊可謂是一班亡命之徒，臭名遠播。

　　世界愈動盪，這些私人兵團愈大派用場。據悉，如今在俄羅斯已共有三十多個僱傭兵公司，他們雖可成為政府的白手套，但一切都只往錢看，誰出得起錢誰便是金主，缺乏民族忠誠，這令普京有感於他們是一把雙刃劍，實在是國家隱患，先收編最強悍最具威脅的瓦格納，再整頓國防部，然後重新布局烏克蘭戰事，難道這就是今次兵變背後普京的如意算盤嗎？

　　當然西方媒體解讀這個兵變現象為俄羅斯軍力散渙虛弱，內部充滿矛盾混亂，這一切都反映著普京位置汲汲可危，整個俄羅斯就快瓦解似的，那麼烏克蘭便可勝利在望。是耶非耶？我們等待歷史的說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