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x & Love

　　去年情人節在社交網站高調上載男友求婚片段的F，上月約我和幾位舊同學聚聚舊；我們都猜，該是時候收到喜帖吧！

　　飯局來到尾聲，連甜品都吃完了，F仍未提及她的婚事，我也不轉彎抹角：「你個婚禮搞成點呀？」

　　「唔怕講，婚禮暫時hold住先，我未決定嫁唔嫁佢。」F突然收起笑容嚴肅地說。

　　兩卡鑽戒收下了，事隔一年多才決定重新考慮？

　　經常聽見情侶們在辦婚禮的過程中出現齟齬，酒樓、酒店、中式、西式、有翅、無翅……單是這些選擇題已考到不少準新人，莫非F也難逃一劫？「如果只係呢類問題我無所謂，可以完全由男家話事，但我個阻力係……佢層樓唔肯加我個名。」

　　F的男友是她一位世叔伯的兒子，大學畢業後一直在金融機構工作，理財了得，才三十出頭便已還清樓房按揭。F跟他拍拖半年，就遷進了男方位於畢架山的居所展開試婚生活。去年情人節，她的男友假意要合力炮製紅酒炆牛腩，預先將鮮花和兩卡鑽戒放在F最愛的Le Creuset限量版粉紅花鍋內，就在她揭開鍋蓋準備炆牛腩時，男友順勢來個單膝下跪，情深款款地讀出求婚宣言，捧著鑄鐵鍋的F感動得一邊哭一邊點頭，眼妝都糊掉了。F的男友更識趣地把求婚經過全程攝下，讓她上載到社交網站放閃；一如所料，影片得到逾400個親友讚好，同時亦盛讚男方貼心浪漫又捨得花費；但在F眼中，多少心思和誠意，似乎仍不及一半業權可貴。

　　「佢話層樓係佢父母畀首期，然後佢獨力供，如果加我個名就對父母唔公平。根本好多父母幫仔女買樓都唔諗回報，點解佢要計得咁清楚？我覺得佢愛錢多過愛我，要我咁委屈我寧願唔嫁。」F怒吼。

　　為著息事寧人，我選擇了保持緘默，任由她繼續發洩；偏偏，一位勇字當頭的舊同學搶先開腔：「佢都講得通喎，而且又唔係無地方畀你住。」傻傻的她並不知道，這句話等同於在F的臉上狠狠摑一巴。

　　「結婚就係兩個人以後共同生活、共同分擔生命中所有大小事，連資產都係共同擁有；日後如果有機會離婚，我話如果咋，佢資產多過我，都要分一半畀我喎，預先加我名又有咩問題，唔通怕我夾帶私逃？一句講晒：佢自私！你未結婚，你係唔會明。」聽到結尾這一句，除了閉嘴外，我們還可以說些甚麼？所謂「共同」，大概是指二人之間無私分享；而出自她口中的自私，到底是形容哪一方呢？

　　當牽涉到金錢利益，即使親如夫妻、父母子女，甚或兄弟姊妹之間也隨時因財失義；關於個人資產分配，婚前有個協議，也不失為實際的做法。看見F如此執著，我們也不敢多言；這些連霍金都束手無策的難題，就留待當事人自行解決好了。最後，我惟有使出特首常用的拆彈招數：「呢個係土地問題」，讓話題草草終結。

　　本以為婚事就此煞停了，怎料昨天竟接到F的電話，她告訴我婚期已訂於明年初，還邀請我加入姊妹團。業權一事搞定了嗎？「最後決定一人讓一步，層樓我依然無份，但禮金就加到七位數字，算係咁啦！」隔著電話也仿佛感應到F的滿意笑容。

　　果然，金錢解決得到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F男友真不愧為金融才俊！

　　晚上八時許下班，到街角餐廳買外賣，轉入後街，在便利店前過馬路，再走一段路回家，風雨不改。

　　提著熱烘烘的外賣，在行人綠燈亮起前，靜靜在便利店前守候。便利店對街的落地玻璃後，出現熟識的面孔。坐在長桌前吃著微波爐小吃，分量所見，相信是他的晚餐，每晚如是。

　　裇衫、西褲、黑皮鞋，應該是同區的上班族。她不知道對方是夜班打工仔，還是跟她一樣，是天天加班的基層員工。

　　便利店固定的金屬椅子上，他雙腿擠壓出的線條格外性感、好看。桌下昏暗的大腿間，今晚開了天窗——忘記拉拉鏈。白色的一角是恤衫的衣角，還是純白小三角？傳統、簡約、不花巧，她的心跳聲大到幾乎對面行人路也聽得到。

　　天窗可一不可再，除了回味，就只能期待。隔著玻璃的他，已察覺到她的異樣，漫不經心張開雙腿，展示她看不到，但想看到的秘境。意識上的裸露令他莫名興奮，她可察覺得到？

　　第二天晚上，他買了更多食物，靜靜在便利店守候她路過。八時半左右，她提著外賣在面前出現。二話不說，把寫了字的便條貼在玻璃上，嚇得他把嘴裏的食物噴到桌上。

　　他尷尬地四處張望，面紅得像辣椒醬。街上的她忍不住偷笑，一直盯著他幽幽的胯下。他冒著汗環顧四周，深信沒其他人看見，慢慢張開腿，拉開褲鏈，露出內褲回答便條上的問題。

　　綠色行人燈亮起，她匆匆撕下寫上「白色？」，然後走過對面行人路，邊走邊笑回家。綠燈不停閃動，他才驚醒衝出便利店。可惜她已消失眼前，剩下忘了拉上的小天窗，在昏暗街上擾擾攘攘。

　　這晚，她如常到餐廳買外賣，他已在門外守候。

　　「你每晚也光顧這家餐廳？」他吸一口氣問。

　　「你——」

　　「留意到膠袋上的餐廳名字，我是來等你的。」

　　「有事？」心跳漸漸加速，期待好事即將發生。

　　「一起吃飯好嗎？」她呆了片刻，「今天不用寫便條貼吧？」她笑得合不攏嘴。

　　今晚他天窗全開，劃上的句號，也許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