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x & Love

　　「想到他，我有點難過、有點憤怒，但內心又有一把聲音說：現在當眾人都覺得生活不容易的時候，自己的生活及經濟條件已經不錯，不要太執著吧。」她談及與丈夫關係的內心矛盾，認為自己要知足，但內心從沒有覺得滿足的喜悅。

　　過去數年，丈夫專注於工作，得到好成績，生活條件愈來愈好，但她與丈夫的距離感與他們的居住面積一樣，同時倍升。丈夫工作時間很長，她經常一個人吃晚飯，晚上很多時她在睡房，他仍在書房。他們上次做愛，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

　　「你丈夫在公司內未夠四年升了兩級，能力一定很高，前途無限，將來的生活，你大可放心。」聽到朋友對他丈夫的讚賞，她甚麼也感覺不到，除了一點空虛感。

　　她對我說：「你認為我是否太執著和不知足？我也曾告訴自己放鬆一點，但是……做不到。」持續的空虛感會影響一個人的自我評價，令人跌入迷茫，卻又不是那麼容易用說話去表達，此刻的她正在這狀態中。

　　「知足，是很主觀的判斷，你是否覺得有些很重要的渴望或需要不被滿足？」當她愈是對自我有懷疑，我愈希望她與自己內心多對話。

　　調較期望從而減低失望，是常見的應對問題方法，她也不例外。三個月前她開始在交友App找人傾談，現在已有一個談得投契的男網友。現時晚上，丈夫在書房對著電腦，她在睡房望著手機，各有專注和投放。以前她一個人在「等他」，現在有另一個他在「等她」。她的空虛感減低，但與丈夫的距離感拉得更遠。

　　「如果你的空虛感是因為丈夫對你失卻專注，現在你像是要填補空虛感而將自己對丈夫的專注轉移。」我希望她檢視一下所選擇的情感出路是一條怎樣的路？

　　因為困擾，所以找尋寄託；找到寄託，原來困擾仍在。感情的紛亂，在於心想擺脫內心糾結，卻不經意地將自己握得更緊。

　　E小姐問我：「如果發現男友交往前，曾經有約炮和召妓的習慣，你能不能接受？我從男友閒置的平板電腦中找到了一些他過往的聊天紀錄，內容很露骨。他向我解釋，那時只不過是生理需要，並沒有想得太深入，更加沒想過會影響現在的感情關係。」

　　這條問題很難。他的解釋有其道理，那是雙方交往前的事，他當時的確沒對任何人不忠；單身時愛怎麼玩都好，拍拖後理應會修心養性。

　　但要大方地接受嗎？怎麼說心裏還是有點戚戚然，怕他終有一日故態復萌，背著自己四出覓食。畢竟，男友享受過專業服務，憑E一人之力，真的可以抵禦所有外來誘惑嗎？

　　是道德的問題，同時也是信任問題。

　　「假如我沒發現，他肯定是瞞一輩子，或許我會更好過一點。現在這樣心裏好像有一根刺，如果交往前知道他有這些過去，我一定不會跟他在一起……」口硬，但仍然感覺到E的心軟，要是真的過不了心理關口，說聲分手就可以；她之所以猶豫，也意味著E明白那是改變不了的歷史。而她愛的是這刻的他，所以她很想說服自己包容、原諒和接受。

　　我們可以有一百個理由放棄，就如約炮、召妓超越了某些人的底線，也很難相信對自己說著甜言蜜語的人，對其他女人的言詞可以極盡色情，足以證明他有我們看不透的一面。說不定他還藏著很多未被發現的秘密，可能曾經出軌或做別人的第三者，也可能仍有藕斷絲連、關係糾纏不清的前度戀人……

　　繼續下去，怎會有信心？

　　沒有信心，就等於要分手嗎？要留下來，一個原因就足夠。

　　愛情最令人失去理智的一點，就是當眼前有著無數懷疑、不明朗因素，但因為太愛了，我們還是想放手一搏，賭他會為自己而改變，賭他同樣因為太愛自己而不惜一切。最終，我們知道了一個事實，你有沒有騙我沒關係，我會騙我自己。

　　循規蹈矩的人當然有權選擇同樣安分守己的另一半，但這個規犯之下，符合要求而又互有感覺的人，還剩下多少？我不敢說每個人都必然擁有黑歷史，但過去了的事情只反映了他的過去，人生路仍然很漫長，何不用時間去證明自己的眼光，又或者賭賭自己的運氣？尤其是，這個年代，表面乖順的人都不見得不會被誘惑，世上本來就沒有必勝的仗，就算最終慘敗收場，至少我們都曾經盡力愛過。

　　怎麼樣的黑歷史、怎麼樣的人，全都不是考慮重點。不愛了，任他做得再好你也會嫌棄；太愛了，就算他是垃圾，你也會自願成為承載著他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