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 Living

　　劉益謙的天價藏品意大利國寶畫家莫迪里安尼的《寶麗特・茹丹肖像》最近在香港蘇富比拍賣，出乎意料地以235,000,000港元落槌，與官方的預料成交價350,000,000港元相差甚遠，令人情何以堪！

寶麗特・茹丹肖像   香港蘇富比

　　回想2015年，此畫作在紐約蘇富比舉槌時，劉益謙以42,810,000美元的天價奪得美人歸，成為一時熱話。劉益謙的大名在中外拍賣、收藏圈子開始廣為人知。名是有了，利卻從何而來？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轉眼八年，劉益謙捱過幾年封控、半年封城，但最終捱不過經濟低迷、資金枯竭带來的影響，無奈之下要出售天價藏品為龍美術館續命，令人唏嘘！

　　想當年，劉益謙「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如今，卻要唱出一段「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的悲歌！是的，時不利兮英雄都要折腰，何況是……？

　　我為劉益謙打打算盤。《寶麗特・茹丹肖像》的買入價是42,810,000美元，折合港元約330,000,000。收藏八年，《寶麗特・茹丹肖像》除了不升值，不計其他費用，亦令到劉益謙賬面蝕了約98,000,000港元。真是水瓜打狗，不見了一大截！

　　為甚麽會出現這種情况？2015年《寶麗特・茹丹肖像》拍賣時的次投標者Underbidder為甚麽現在不出高價將它據為己有？市場之難捉摸，在拍賣市場尤甚！

　　我不去拍賣預展幾年了，最近去了一趟，竟然「耳目一新」！此話從何說起？

康熙御製珊瑚紅地五彩九秋同慶碗  香港蘇富比

　　參觀預展期間，有學員問我，其中一隻正在展覽的碗是不是清代琺瑯彩，我不假思索答「是」。隨後學員又說拍賣目錄指拍品是「康熙御製珊瑚紅地五彩九秋同慶碗」，不是琺瑯彩，令到我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尷尬不已！

　　果然是「碗不可貌相」！這樣子的碗型，這樣子的裝飾手法，這樣子的釉色，打一句問一句我都會衝口而出答「琺瑯彩」。誰知老貓燒鬚、陰溝裏翻船，真是顏面何存！！！

　　查書「古人以農曆七、八、九三個月為秋季，計九十天，故秋季有『九秋』之別稱。三國曹植《七啟》：『九秋之夕，為歡未央。』而後『九秋』也漸為盛開於秋季的各色花卉之代稱，如唐代陸暢《催妝五首》之一：『聞到禁中時節異，九秋香滿鏡台前』。明代以後吉祥圖案中，多選取九種秋季應時花卉，以寓意九秋同慶，共賀豐收。此紋樣運用於瓷器之上，似始於明代成化青花器上。至清代，『九秋同慶』碗在康雍乾嘉四朝成為品級極高的門類。」

　　1992年9月29日香港佳士得徐展堂靜觀堂專場拍賣一隻「康熙御製珊瑚紅地琺瑯彩九秋同慶碗」，青花寫款，較紅或藍料寫款稍為多見，多為海內外重要博物館典藏，如北京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及廣東省博物館皆有收藏，流通者寥寥可數。

康熙御製珊瑚紅地琺瑯彩九秋同慶碗  香港佳士得

　　2021年中國嘉德春拍出現一對「清雍正珊瑚紅地洋彩九秋同慶圖碗」，估價4,300,000 - 6,300,000人民幣。由此可見，原來珊瑚紅地的九秋同慶碗有琺瑯彩，亦有五彩和洋彩！

清雍正珊瑚紅地洋彩九秋同慶圖碗一對   中國嘉德

　　問題來了，拍品「康熙御製珊瑚紅地五彩九秋同慶碗」的釉色横看豎看也不像五彩（硬彩），而更像琺瑯彩和粉彩（軟彩）。香港蘇富比指是五彩，不知有何所據？

　　這類碗香港蘇富比拍過很多次，如下面這一對便出現於2012年「妍澤凝輝：張永珍博士雅藏清瓷選萃」的拍賣會。描述同樣是「珊瑚紅地五彩」，令人費解！

清康熙 珊瑚紅地五彩「九秋同慶」圖盌一對 《康熙御製》款
香港蘇富比

　　我以為現今的拍賣預展不外如是，看不看也無所謂，誰知驚嚇一浪接一浪，實不宜心血少的人觀看！

　　同場加映一隻「北宋定窰黑釉描金花卉蝴蝶紋盌」，估價10,000,000 - 15,000,000港元，令我長了不少知識！

北宋定窰黑釉描金花卉蝴蝶紋盌  香港蘇富比

　　拍品是日本繭山龍泉堂舊藏，曾於1942年登記為日本重要美術品，但於2022年3月22日註銷該認定。拍品身世顯赫，估價10,000,000 - 15,000,000港元似乎是理所當然！

　　關於這一隻碗的出生地，最近網上平台有很多討論，並非一面倒向「出生地是定窯」的論述。為此，我仔細看了一遍，但它卻顛覆了我對北宋定窯的認知！

　　我一直認為，北宋定窯的胎一定是白色，但拍品的胎卻是米黄色，令我不明所以！它似乎是當陽峪窯的出品，但它經過那麽多專家鑑定，難道都會出錯？

　　2024年6月14日晚，北京保利拍賣乾隆皇帝下旨製造的「湘江秋碧」古琴，估價25,000,000 - 35,000,000人民幣，最終以26,500,000人民幣落槌，令人不忍卒睹！

清乾隆 御製「湘江秋碧」琴   北京保利

　　乾隆皇帝下旨製造的古琴其實有四把，分別是「瀛蓬仙籟」、「湘江秋碧」、「皋禽霜唳」、「雲海移情」，但只有「湘江秋碧」在市場出現，可說是孤品，但落槌價卻令到貨主損失慘重，此話何解？原來「湘江秋碧」古琴曾於2016年10月5日在香港蘇富比拍賣，以55,640,000港元成交。換句話說，貨主8年前拿出55,640,000港元，8年之後的今年只收回26,500,000人民幣，水瓜打狗，不見了一大截，可說是非常失敗的投資！

　　中國古代樂器收藏非常小眾，來去只是一小撮人，沒有一個龐大的市場支撐，中國古代樂器的價格永遠炒不上之外，更容易受人操控，並不是一種可以提供合理回報的投資工具。

　　西方樂器市場的情況也差不多。十多年前一位小提琴家朋友斥巨資購藏兩把Stradivari小提琴，一把借給香港管弦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Concertmaster，另一把放在公司，不定期邀請中國大陸的新進小提琴家舉辦小提琴獨奏音樂會。

The Messiah Antonio Stradivari

雅殊慕連博物館藏

　　Stradivari小提琴在西方樂壇備受小提琴家熱愛，因為它的音色淳厚、清晰，獨一無二，但小提琴家大部分都不是富豪，買不起動輒數千萬港元一把的Stradivari小提琴，除非是已經非常出名的小提琴家如Anne-Sophie Mutter、Midori。

　　西方的小提琴收藏家不作興將小提琴放在家裏或是公司作裝飾或是炫富之用，而是借給著名的小提琴家或是管弦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作為一種公益事業之同時，亦令到古董小提琴物盡其用，一飽樂迷的耳福，因此古董小提琴的市場從來都不怎麽活躍，沒有中國古董文物市場那麽瘋狂！

　　Stradivari小提琴的市場價格一直以來穩坐全球最昂貴小提琴的第一把交椅，最昂貴的一把是The Messiah Antonio Stradivari，估值20,000,000美元，現藏牛津大學雅殊慕連博物館Ashmolean Museum，進佔第二把交椅的也是一把The Lady Blunt Antonio Stradivari，價值15,900,000美元。

　　古董小提琴拍賣通常由特定的拍賣行舉辦，如特里西奥拍賣行Tarisio Auctions，但偶爾也會出現在佳士得和蘇富比的拍賣會。2022年7月7日，一把Antonio Stradivari The 'Hellier' Violin在倫敦佳士得上拍，估價6,000,000-9,000,000英鎊，但最終因競拍者出價達不到保留價Reserve而流拍。

　　古董小提琴的音色固然很重要，但外觀亦同樣重要。古董小提琴的音色如何，普通人聽不出來，只有接受過嚴格音樂訓練的小提琴家才會心領神會。外觀的好與壞，普羅大眾也不容易看得懂，只有專家才會看出有沒有修補、再上力架、漆等等，因此並沒有強國人參與古董小提琴的投資和炒賣活動，古董小提琴的市場價格因此只會穩步上升，不會大上大落，是一種相對穩妥的投資工具。

　　樂器，無論是弦樂還是管樂，工匠追求的永遠是音色！弦樂的工匠為了找到好木材，不惜踏遍千山萬水，Stradivari能賣到高價錢，不只是靠幾塊上好的雲杉、柳木、楓木這麽簡單，還要靠工匠的手藝！

黃花梨結他    南京正大

　　一般木結他用楓木、桃木、榿木等等造成。北京一位結他工匠幾年前忽發奇想，用美國舊金山金砂礦千年紅杉沉木、黃花梨製造結他，最終竟然於2017年在南京正大拍賣會以2,800,000人民幣拍出！它的音色如何，會否令人一聽難忘，我沒有聽過，不得而知，但我始終認為黃花梨是太硬的木，振動幅度小，共嗚頻率低，並不適合造樂器。我因此猜測買家只是將它作為藝術品收藏，不會讓人拿它作公開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