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 Living

　　大家上次接觸或使用毛筆是甚麼時候？若不是協助好友畫室運作，過去九年，亦未必有緣走遍大江南北去尋找，以及替畫會會員訂製一支支適用的毛筆。但說到最早的淵源，六歲時無師自通，開始用握毛筆之法，來寫硬筆字，屢勸不改，並沿用至今，未知是否夙世因緣？

 

每次訂製毛筆也講求天時地利人和

雞翅竹筆桿是畫室特別訂製的兼毫筆

 

　　因此會留意古裝劇裏演員們怎樣拿早在商朝已有的毛筆，而習字留名，曾幾何時，常見於參加婚宴，現在參觀書畫展，還不時被邀題名，底子有沒有，當下即露端倪。吾等不學無術，自是藏拙。

 

　　記得自小母親常引述卜卜齌老師教她寫毛筆字：「做到老學到老，難寫好『圓圖龜鱟竈』。」十多年前，白先勇訪港，在大學座談會裏跟我們說不要摒棄傳統：「小學生不妨拿起毛筆，從小學習。」說的都是保持謙卑終身學習。

 

　　現代人失卻耐性，但尚可以欣賞之心，來「玩」文房四寶，紙筆墨硯。之前介紹過宣紙，至於毛筆，可依尺寸、筆管材質，以及筆毛來分類。

 

　　「尺寸」實指指筆鋒長短及粗幼，有圭筆、小楷、中楷、大楷、聯筆、提筆、大筆、大斗筆等。 例如寫工筆畫，便用勾線筆、圭筆，表達細緻。

 

　　毛筆的「毛」，撇開現代人工塑膠毛不說，傳統的，多來自動物毛，包羅萬有，黄鼬毛（狼毫）、兔肩毛（紫毫）、鹿毛、鹿毫、雞毛、鴨毛、羊毛、猪毛、鼠毛、虎毛、狸毛、猩猩毛、黄牛耳毫等，平貴各異，視乎不同動物的不同部位，據聞張大千當年便選用取自英國某地牛耳窩細毛來做筆。

 

　　這些毫毛各有不同彈性和吸水性，一般寫畫，主要用狼毫、羊毫與兼毫——狼毫硬，具彈性，能卸水，用之寫竹寫蘭，效果佳，所以有些「蘭竹筆」其實便是狼毫；羊毫軟，擅儲水，用來寫花，能寫出豐富層次；而兼毫則儲水與彈性皆備。

 

左起：狼毫、羊毫、兼毫

 

　　筆管材質也相當多樣，畫室給學生常用的，有紅木、檀木、上漆的木，年深日久，透過手油 ，筆管漸變深色，猶如古董木傢具，增添玩味；講究一點的，用斑竹，但要留意，那些斑點是否人工燒銲上去，失卻藝術感；更講究雅致的，亦可選用紫檀、玳瑁、鏤金、花梨、木、金、銀、象牙、玻璃等，如日本的有馬筆，大大增強收藏價值及觀賞感。

 

每支斑竹毛筆分佈不匀的斑點各有異趣，近看自有藝術美。

玉做筆管，收藏價值大於一切。

 

下一頁：用筆入門建議和更多毛筆趣談

 

　　用筆入門建議不必用昂貴的，始終技巧稚嫩，練好線條再說不遲。何況，王維說，凡寫山水，意在筆先。筆法講究線條營造，古人提倡「平、圓、留、重、變」的五法用筆，行筆中展現的精、氣、神，就是寫意形態的基本。魏晉南北朝謝赫的《古畫品錄》曾提及「善筆力者多骨，不善筆力者多肉」，以神衘形，透過表象，寫出心思。

 

　　書法用筆鋒要求常尖，于右任（1879-1964）帶碑意的行草，字中有畫，宛然形似，而寫飄逸的小楷，狼毫的彈性容易寫出簡潔遒麗的效果。寫畫用的筆，筆鋒鈍了，仍可寫出意趣。

 

 

我們在安徽導遊帶我們往毛筆廠，看製筆、挑筆桿(竹、黑檀等）和毛（羊毫、狼毫、兼毫）的不同組合、試削毛、削筆桿，寫呀寫，大家忙個不亦樂乎。

每次到台北小書齋試筆，也可消磨一整個下午

 

　　不過書畫同源，「必先利其器」之說，有時候不必盡信，身邊擅書畫者，跟我說過，筆之美之質佳，學習中間或者work，但苦練提按、運筆，如日子有功，到得心應手之時，one size fits all，一支兼毫足可走天涯。

 

做一個書畫家，窮一生究竟要用上幾支筆？

 

　　其實很享受好友作畫入神時，我看書，然後不斷聽到毛筆在宣紙上遊走的「窸窸窣窣」聲響——一闕很奇妙的音樂。寫意畫尤重「意」，寫意寫意，意由心生，生生不息，讓我也暫享一刻安寧。

 

 

保養毛筆，其中掛筆亦是學問，保持乾爽耐用最緊要

一目了然的筆陣，便於畫興到筆來。（完）

題外話——史載，宋朝已有printer印宋體／新細明體的封條。（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