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uty

　　有時懷疑Daniel是不是喜歡上我，假期老是約我逛街，他何時才認認真真交女朋友？到連鎖快餐店吃下午餐，消費儲蓋印，差一個可換特價小吃，可惜蓋印的紀錄卡不見了。

　　「甚麼年代？手機App儲電子印花，紀錄卡留給花甲阿伯用的。」Daniel不留情面的取笑我，收銀員也一臉不耐煩，嫌我阻礙她工作。不吃了，到對面另一家連鎖快餐店。走近櫃位點餐時，Daniel突然拉著我。

　　「輝輝，門口有自助點餐機，做個現代人好不？」

 　　「反正不用排隊，有分別？」

 　　「那個店員我領教過，神級——黑面神，何必受氣？」

　　不好意思說Daniel小器，因為剛剛我也因為店員黑面轉到這裏。外地人都說香港人黑臉冷漠，是大家不習慣香港的節奏而已，我們還是有溫暖的一面，例如我想有個女朋友；在女友面前可以很溫暖，在床上更是熱情如火，哈哈。（對不起，自己說自己笑。）

　　「沒服務好過差服務，迴轉壽司送餐小火車是偉大的發明。」Daniel毒性比我強，天生孤獨精。

　　「沒人情味——」

　　「你去填肚還是交友？馬雲的無人超市開張了，我也想見識一下。」Daniel用點餐機落單後，到另一邊等待取餐。

　　「輝輝，你試幻想，一個全電子化的都市，電子錢包電子點餐無人超市，超方便超酷！」

　　真的嗎？我在取餐處發呆，Daniel踢我屁股，叫我先找位子，他取餐。好不容易找到卡位，望著天花發呆。人太多，等了很久，不自覺小睡了一會，做了個夢。

　　城市裏沒人提手袋或背包，一切盡在手上的智能電話裏。走進無人超市，沒有店員，選了想要的，到收銀處拍一下手機，交易完成，嫌了電子優惠劵。跳上無人駕駛公車，手機付錢。到餐廳用餐，手機上網事先登記取位，點餐送餐結賬統統自助，果真超方便。

　　夜了，生理需要呼喚我，到沒有街妓的街尋歡。走進無人「一樓一鳳」，桌面放了一部iPad Pro，首頁是「女友大割引」廣告，金紅黑髮藍綠黑眼應有盡有。點選了心水女神，送餐小火車送來投影器打出來的熱湯——電子湯，怎喝？房門前的燈亮了，一切已為我準備。

　　推開大門，沒有人。純白床單上放了3D VR虛擬眼鏡。影像是剛才「下單」的女神，歡悅來自床頭的多功能「飛機杯」。下午賺到的優惠劵，加上手機步行app換來的里數優惠，這次電子尋歡費用全免。

　　Daniel把我叫醒，冒一身冷汗。突然很珍惜面前還有Daniel，還有人陪我吃下午茶，我的世界不能「無人」。

　　晚上八時許下班，到街角餐廳買外賣，轉入後街，在便利店前過馬路，再走一段路回家，風雨不改。

　　提著熱烘烘的外賣，在行人綠燈亮起前，靜靜在便利店前守候。便利店對街的落地玻璃後，出現熟識的面孔。坐在長桌前吃著微波爐小吃，分量所見，相信是他的晚餐，每晚如是。

　　裇衫、西褲、黑皮鞋，應該是同區的上班族。她不知道對方是夜班打工仔，還是跟她一樣，是天天加班的基層員工。

　　便利店固定的金屬椅子上，他雙腿擠壓出的線條格外性感、好看。桌下昏暗的大腿間，今晚開了天窗——忘記拉拉鏈。白色的一角是恤衫的衣角，還是純白小三角？傳統、簡約、不花巧，她的心跳聲大到幾乎對面行人路也聽得到。

　　天窗可一不可再，除了回味，就只能期待。隔著玻璃的他，已察覺到她的異樣，漫不經心張開雙腿，展示她看不到，但想看到的秘境。意識上的裸露令他莫名興奮，她可察覺得到？

　　第二天晚上，他買了更多食物，靜靜在便利店守候她路過。八時半左右，她提著外賣在面前出現。二話不說，把寫了字的便條貼在玻璃上，嚇得他把嘴裏的食物噴到桌上。

　　他尷尬地四處張望，面紅得像辣椒醬。街上的她忍不住偷笑，一直盯著他幽幽的胯下。他冒著汗環顧四周，深信沒其他人看見，慢慢張開腿，拉開褲鏈，露出內褲回答便條上的問題。

　　綠色行人燈亮起，她匆匆撕下寫上「白色？」，然後走過對面行人路，邊走邊笑回家。綠燈不停閃動，他才驚醒衝出便利店。可惜她已消失眼前，剩下忘了拉上的小天窗，在昏暗街上擾擾攘攘。

　　這晚，她如常到餐廳買外賣，他已在門外守候。

　　「你每晚也光顧這家餐廳？」他吸一口氣問。

　　「你——」

　　「留意到膠袋上的餐廳名字，我是來等你的。」

　　「有事？」心跳漸漸加速，期待好事即將發生。

　　「一起吃飯好嗎？」她呆了片刻，「今天不用寫便條貼吧？」她笑得合不攏嘴。

　　今晚他天窗全開，劃上的句號，也許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