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7-17

品畫入門課：從風景畫入手

　　在許多戲劇裏，品畫往往被塑造成很玄很造作的一件事，但見三兩衣著光鮮的名流，手持酒杯、站在作品前指手劃腳，突然某人發出不知道是語重心長還是內急的一聲「唔！」，頓時在大眾面前神聖起來，身材也彷彿高了海拔幾吋。

　　事實上，畫是人畫的，即便是達文西復活，他的作品都必須廣為世人所明白，才能稱得上優秀作品，只是現在品畫的形象太曲高和寡，在歐洲，小朋友三歲就被父母帶去看畢加索，由他們自由發揮，挑自己喜歡的畫作大講一通，根本不必理會甚麼對不對，只因那是培養審美眼光和想像力的一課。以本欄的讀者學歷水平，更絕對有潛質自修進入高端層次，不過，萬丈高樓從地起，看畫不必立刻進入艱深的畫論層次，一些很簡單的準則，已經可以較大家分辨作品優劣。這次我們先講風景畫。

　　風景畫有如攝影，目的首先是把眼前的風景紀錄下來，縱然還是有藝術家的想法，但裝飾性還始終比較強，在看畫而言算是入門課。本篇不講畫家之間的比較，先比較一位畫家的不同作品，這樣容易掌握。畫家畫風景，正常來說會在一個地方連畫幾張，把能引起感興的物象畫下來。那麼，這一連幾張作品裏面，哪一張最能善用畫布，表現出最大的空間感？同樣是畫老北京胡同，一張就畫一堵牆，一張畫出了景深，或者利用水源顯出倒影，掛在家裏，家居的視覺較果也不一樣，後者會令家裏彷彿多了空間，往往會受觀迎一些。

　　此外，作品裏有沒有人氣？如果一張是一條完全寧靜的街道，另一張也是相似的街景，但裏面多了二三行人，或者玩耍的小孩作點綴，那後者看起來就生動得多，這也是為甚麼國畫山水之中，必定在角落處有個老人或者樵夫走動著。不過，這裏說的人物，不應是畫中主角，因為這裏談的是風景畫，不是肖像，他們佔據畫面的比重不會很高，只是畫龍點睛的那麼一下，如果變成喧賓奪主，又作別論。

　　第三，就是畫面的光暗。同樣一幅景致，從清晨、中午到傍晚，光線都不一樣，一棟白色的大樓，早上天未亮可能帶灰、正午顯白、太陽下山就抹上金黃，如果畫家能夠表現出時分的差別，影子的層次，整幅作品會耐看得多，台灣寫生老宗師廖繼春，最擅長一景多畫，有一次到威尼斯畫畫，站在橋上一口氣就四五幅，景觀一模一樣，只有色彩大異其趣，把白天的變化都畫出來，一點重複感覺都沒有，全是佳作。如果碰上幾張作品景觀和人氣都差不多，可以比較它們的光暗層次感。

　　第四，是入景的細節。這個有點瑣碎，但往往影響作品的最終觀感。還是用胡同風景為例，筆者曾經遊覽不少胡同，裏面都掛上大大小小的春聯和標語，假如有一幅作品景觀甚美，空間感充裕又有人氣點綴，但閣下驚見那堵牆上張貼了一副「一人結紮，全家光榮」的計劃生育標語，那麼整幅畫的意境亦等於泡湯了；可是如果換上很簡單的「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雖然通俗，但配合場景，也俗得有雅氣，而且對於愛好藝術的長輩而言，還可能是一件別出心裁的壽禮。

　　以上的標準，其實都出於常識多於專業，歸根結底，還是回到好看不好看的問題，而且諸位請謹記，盡信書不如無書，藝術世界沒有一成不變的準則，不然又何來突破？許多大收藏家，古今中外的畫評畫鑒都讀遍，還是有自己的一套鑒賞標準，創造了獨一無二的個性化收藏。只要慢慢摸索，大家都可以累積一套看畫心得，這中間倒不失為一件樂事。